她只恨不能把自己贴进这座椅的靠背里,甭说是手了,连呼吸都是一屏,仿佛宋鸢周身忽然出现了一道名为“雷池”的屏障,她连发带的尾端都牢牢攥紧了在手里。
不得不说,是相当有寄人篱下的觉悟了。
等着宋鸢把自己从那个安全点里解救出来,两人错落着沿街走了约么一盏茶的功夫,而后一个拐弯,熙熙攘攘的人声伙同着各类的香气,随风遥遥而来。
昭宁眼尖,清楚认出了远处一顶红黄交错的顶篷,和在宋鸢那个铁盒子里看到的一样,心中顿时了然。
当时海市蜃楼里的那个人说了一大堆,昭宁挑挑拣拣的,抽着自己明白的词记住了——这里是一处夜市。
从街口进去,起初还有些冷清,摊位伶仃,摊前也只寥寥几个人。
不过越往里走,越听得人声嚷嚷,摊位逐渐拥挤起来,一个挨着一个,吃的喝的,花样繁多。
昭宁嗅着空气里混杂的香气,和宋鸢一路走一路看,直到路过一处肉炙摊时,她脚步微微停滞。
“那是,烤羊肉吗?”
虽然烤制的方式和昭宁印象里略有不同,但已经是这令人眼花缭乱的摊位和食物里,昭宁最熟悉的了。
像是茫然落于一陌生地界儿的种子,懵懵懂懂生出了一条锚定世界和过往自我的绒根。
她难免有些喜形于色,话音里都带了几分惊喜。
宋鸢听她这么问,心说废话,而后脚步一拐,径直走到摊前。
“老板,来十串羊肉串,还有。。。”她用眼神示意昭宁。
宋鸢固然生气昭宁找死,但也没小气到连口肉都不给吃,只是脸色还是很臭就是了,又见眼神示意没用,莫名其妙生了一场气,不耐烦地开口:“你还想吃什么?”
昭宁跟过去时,视线却是在则观察着忙碌的老板打包。
肥嫩的羊肉串在铁签子上,烤好后滋滋冒油,趁热撒上一堆香料,顿时激得空气里都是辛香,唾液疯狂分泌。
也就是这时,昭宁听到了宋鸢问的话。
她暗暗忖度着,且不说羊肉了,这香料大把的撒下去,怕也是价格不菲的。
她在宋鸢家里这些天也看得出来,宋鸢家境不算富裕,家里连一点茶沫子都没有也就罢了,伙食也是吃一顿算一顿,家中从无余粮,早上更是只能喝那名为咖啡的豆汁裹腹。
不仅少,还难喝的很,又苦又酸,难以下咽。
昭宁这些日子,每喝一口,都是佐着一句“民生多艰”的感慨,硬吞下去的。
念及此,生恐明日连咖啡都没得喝的昭宁连忙摆手:“够了够了,十串就很够了,晚饭吃多了,现在也不是很饿。”
但也不晓得这话怎么惹恼了宋鸢,昭宁觉得她仿佛动了气,闻言不仅没收敛,反而更加大手大脚起来,凡是路过的摊位,都买了些拎着。
昭宁瞧着,只能心中暗自叹息,觉得自己这位救命恩人,实在是有些喜怒无常的孩子气,总是不明不白就闹起了脾气,又稀里糊涂消了气。
至于这大手大脚的毛病和贫穷的现况嘛,不得不说,是相辅相成、狼狈为奸的很,一时倒不好说谁是因,谁是果了。
昭宁一则是不好劝,二则是怕拒绝会扫了她的兴,她会更生气,只好在被问及的时候,配合着点了一两样。
——有那么一瞬间,昭宁都觉得自己像是官家身边的大押班(大太监),不顾民生百姓,君臣道义,只顾君上高兴,谄媚附上得很。
只可惜她这个媚上取宠的佞臣刚刚起步,手段拙劣,一眼就被宋鸢看出来刻意讨好不说,心态也差的要命。
她忽然听见有人叫宋鸢的名字,就先把自己吓了一跳,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心虚了一阵,抬头看过去,见五步开外,是两个和宋鸢年纪相仿的姑娘。
发只及肩的姑娘惊喜出声:“宋鸢?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听说你集训提前回来是去做手术了,结果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