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眉头,则是同样粘腻的忧愁。
愁是必然的,眼见着话题中心不再落在自己头上,昭宁微微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琢磨起宋鸢方才的警醒。
这不想则罢,一琢磨,只觉如今的境遇,真是像极了她从前院子里的那只小狸猫。
小猫不知是哪里钻进来的野猫下的崽,后来野猫挪窝的时候,叼着它从院墙上过。
人经过时给它受了惊,不巧又逢雨天湿滑,大猫把小猫掉在了院子里,自己跑了。
小猫也蠢,只晓得自己是从高处摔下来的,又惊又怕时,连自己究竟是在哪儿、安不安全、周围熟不熟悉、有没有坏人,都一概顾不得了,只一声叠一声地呼喊着,扑棱着小短腿,试图往天上蹦。
徒劳无功罢了。
昭宁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只除了明确自己要躲要藏,旁的一概没有思绪。
愁肠百结之际,身旁宋鸢探头看向篷外街道,开口询问:“她好像来了,那个是不是?”
唐茵开旅馆的畅想被打断了,“呼啦”一声站起来,往身后街上探头探脑,“哪呢哪呢?让我看看。”
孙嘉禾也转过身,目光在人群中逡巡。
昭宁固然不认识这来人,见众人如此,也不由将目光往街上望了一望。
结果还不等她视线收回,一签肉串飘着四溢的香气,忽然横在面前。
那持签的手素白纤长,手腕上松松挂着那副奇怪的手镯。
手的主人则一副事不关己的疏离漠然。
有夜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宋鸢的发短而多,或许也是这个缘故,比别人更不耐热?——总之此刻两靥微微泛红,不似在家中那般冷白如霜,平添了许多颜色。
昭宁看得愣了片刻,随即在她催促的目光里瞬间了然。
就着那只手,从签上飞快叼下来一小块炙肉,又趁着那二人还没回头的功夫,三两下吞进了肚子里。
昭宁吃的太急,连这是什么肉都没吃出来,只有香料的味道有些残存。
可食物到底是实打实落进了胃里,一想到这儿,连带着那些前途渺茫的乱麻,也一并被压了下去。
是啊,固然是身在异乡,举目无亲,可宋鸢待她已是极好。
哪怕条件所迫,只能喝宛如汤药的黑咖啡裹腹,但也从来没少了自己那一份。
萍水相逢,却让她免饥寒交迫之困,无覆巢累卵之危。
这样的运气,碰到宋鸢这样的好人,已实属上天垂怜,她还有什么理由自怨自艾的呢?
“没看到啊,你看错了吧?”怀疑“好人”眼神的唐茵一脸狐疑地转回身坐下,“我还是问问她好了。”
至于昭宁,她已经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听着几人对话,试图理解或理解不了就背诵。
两分钟后,唐茵抬头问众人:“她说她刚到夜市口的那家奶茶店,问我们要点喝的吗?”
而后,她目光重点落在昭宁身上:“你能喝吗?”
“甜的不能喝吧,对嗓子不太好。”不知道宋鸢是不是要提醒昭宁巩固人设,偏头看着昭宁,来了这么一句。
昭宁闻言,用力抿着唇,看向宋鸢的目光里显出几分急迫来。
说到底,这些吃的诚然香气扑鼻,可她从来没尝过,所谓嘴馋,也是有限。
可茶就不一样了!
她已经近五六天没有尝过茶水的滋味了。
馋虫作祟,又绕着几分安心,不免就有些大胆。
昭宁在桌下拽住了宋鸢衣角,眼角眉梢软的不像话,用力扯了扯。
求求你了。
宋鸢:“……”
眼见唐茵和孙嘉禾也把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宋鸢只觉有些说不清的奇怪,清了清嗓:“…她那份三分糖常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