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猛地将手机塞回时宣手里。
“你回去告诉他,”霍玄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种决绝,“我们那份合约,没有再续的必要了。以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时宣握着尚有余温的手机,眨了眨眼,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杨慈逸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他听见那头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罕见的、不易察觉的迟疑,问道:“他……怎么了?”
时宣斟酌着用词:“……霍先生他,好像生气了。”
杨慈逸在电话那头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怎么可能。”
毕竟,在所有人,包括他杨慈逸的认知里,霍玄其人,向来是温和大度、教养端方、贤良淑德的典范。
然而,就在此时,电话那头隐约传来霍玄的怒斥声,正是那位“温柔体贴”的典范,正把那个不小心踩乱了他(那团本就乱七八糟的)渔网的手下,骂得狗血淋头,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时宣握着手机,沉默了片刻,对着那头语气肯定道:“先生,这次的情况……恐怕真的需要您亲自来一趟了。”
杨慈逸亲自找上门时,霍玄二话不说,直接“哐当”一声把门甩在了他面前。
杨慈逸此刻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隔着门板,声音依旧维持着一贯的冷静,试图和他讲道理:“……设计你的人,我已经处理干净了。如果你觉得还不够解气,我可以把人交给你,随你处置。”
他顿了顿,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图引导的意味:“如果你的目的是这个,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谈。霍玄,你以前……不是这样冲动行事的。”
屋内的霍玄听到这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猛地拉开了房门。
杨慈逸在看到他的瞬间,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脱口而出:“你的脸……怎么晒成这样?”
果然,他最在意的,永远是这张皮相。
霍玄扯出一个充满讽刺的冷笑,积压已久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彻底爆发:“我以前什么样的?啊?我告诉你,杨慈逸!你这个见异思迁的王八蛋!色欲熏心的控制狂!耽误老子青春的老混蛋!我老早就想晒这么黑了,你懂个屁!这叫健康美!你不是最喜欢这张脸了吗?我下一步就去整容,就整成最夸张的蛇精脸,我看你还喜不喜欢!我膈应死你!”
杨慈逸被他这一长串劈头盖脸的怒骂砸得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关注点却完全偏离了核心:“……原来你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词。”
霍玄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杨慈逸这种人,你愤怒地控诉东,他永远能平静地跟你扯西。
而且,不过几天不见,这男人眼下带着明显的青黑,下颌线条也绷得更紧,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的憔悴,肯定又没按时吃饭。
霍玄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真他妈犯贱!都到这地步了,居然还有闲心去想这个。
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重复:“我说了,要离婚,必须离!杨慈逸,你听懂了没有?”
杨慈逸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像是直到此刻,那冰冷的字眼才真正穿透他惯常的理智壁垒,抵达深处。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低哑地问出声,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茫然的困惑:“……为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霍玄已经受够了这段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替身和交易之上的婚姻。
他厌倦了每次照镜子,都想起自己不过是凭借一张酷似别人的脸,才得以留在这个男人身边。
他更痛恨自己,明明早已泥足深陷,动了真心,却还要日日扮演大度贤良,将所有的在意和醋意都死死压在心底,装出一副温顺体贴的模样。
霍玄喉头滚动,强压下满口弥漫开的苦涩,用尽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冰冷又决绝,硬邦邦地甩出那句违心的话:“因为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
夕阳沉沦,最后的余晖将两人的侧脸都染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却化不开彼此之间骤然冻结的空气。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逝,仿佛过了很久,又或许只是十几分钟,杨慈逸才终于动了动薄唇,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只吐出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