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脸上掠过一丝了然,下意识与温羲和拉开了些距离。
温羲和目光扫过摊子,声音沉静却带着力道:“你若正正经经做生意,我半句话不多说。可你这摊子上,有几样是能入药的好货?”她拈起一片枇杷叶,翻转过来,指尖点着背面:“卖枇杷叶,连背面的茸毛都未处理干净。再看这些,”她拨弄了几下,随手就拿出几片焦黄叶子:“枯叶败叶比比皆是,药力已失,入药非但无效,反而有害!拿这种东西卖钱,你就不怕遭报应?!”
她的声音里压着怒气。
先前被齐老二奚落时她未曾动容,此刻见到这些害人的药材,却真正动了肝火。
这番言辞引得路人围拢过来,其中有齐老二的熟客,便出声维护:“小姑娘,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你这是要砸人饭碗啊!我们老在他这儿买药,从没出过事!”
齐老二初时心虚,见有人撑腰,腰杆又挺了起来,嗓门拔得老高:“没错!我齐老二做生意,凭的就是良心!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药材?这位同志,她就是挟私报复,您可千万别信!”
周成脸上显出迟疑,捏起几片枯叶:“可你这枇杷叶里,确实有不少枯叶……”
“这么多药材,难免混进些枯枝败叶,这多正常?”齐老二理直气壮,“小大夫,难道你们药行柜子里,就敢说一点儿没有?”
这话听着似乎有理,周成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神色间有些不好意思。
温羲和面沉如水,“叶子的事你能搪塞,那这辽五味子呢?”
她拈起几颗五味子,凑近鼻尖一嗅,脸色微变,声音陡然锐利,“一股硫磺熏过的酸气!这五味子分明是用药水焐红的,难道也是意外?!”
这话如同冷水滴入热油,围观者纷纷好奇地拿起五味子细闻。
温羲和将一颗五味子递给周成,“这个,你总该闻得出来吧?”
周成接过,放在鼻下,迟疑地闻了下。
五味子天然的酸甘气中,混杂着一丝极不协调的、刺鼻的酸味。他将一颗放入口中,旋即脸色一变,“呸”地一声吐在手心,惊怒交加:“呸呸呸!这什么玩意!就是用药水焐红的假货!”
他使劲擦着嘴,摊开手掌给众人看,“你们看!这才多一会儿,色素就晕染开了!这是用化学染料造的假!”
众人定睛看去,果然,周成的掌心已是一片不自然的紫红。
“他这摊子上还有哪些是假的?”周成气急败坏地问温羲和。
温羲和指尖轻点,“杜仲皮至少要十年以上树龄的才有效,这皮薄如纸,怕是新树皮,毫无药力。还有这茯苓,”她蹲下身,拿起一块掰开,在指间捻开,粉末干白粗糙,像是墙粉一样:“你们自己看看,真正的茯苓,会是这般模样吗?”
众人别的看不出,茯苓好不好,还能看不出?
何况刚才那五味子的颜色、味道实在古怪!
“我前儿才在你这儿买了两斤茯苓!”
“敢卖假药!走,揪他去派出所!”
齐老二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辩解不过,还要跑,却被愤怒的人们围住,连人带摊子,一并被扭送走了。
周成看着这一幕,心有余悸地长舒一口气。
幸好,幸好。若真买了这些假药回去,亏钱事小,害了病人才是万死莫赎。
他回过头,见温羲和正与那位大妈低声说着什么,两人提着尿素袋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