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转过一个弯,司炳何整个人靠了过来,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肩膀。陈晚侬终于缓缓抬起手,极轻地扶住她的头,让这个姿势更舒服些。
她们离得是这样的近,近到能让司炳何卷曲的头发扎进她的脖颈
痒。
好痒。
这痒意细细密密的,但不像蚊虫叮咬那般恼人,陈晚侬僵着身体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司炳何的发丝随着车厢的颠簸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每一下都像在提醒她这个距离有多近。
她微微偏过头,想要避开这恼人的痒,却又贪恋这份难得的亲近。司炳何的发间混着一点汗水的气息,并不难闻,反而让人觉得真实。
原来一个人的存在感可以这样强烈,即使是在睡梦中。陈晚侬徘徊犹豫了半晌,到底是没有躲开,任由那细小的发卷继续撩拨着她的脖颈。
如果非要以物喻人,陈晚侬觉得司炳何可能是只晒饱了太阳的猫,浑身毛茸茸地发着热。跑过来的时候,总带着一阵轻快的小风。刮起她的叶。
让她欲静不得。
车窗外路灯一盏盏滑过去,像许多双空洞洞的眼睛在盯着她看。
花啊的猫啊的,是什么都好,可就是不是她的。
陈晚侬想起来棉花糖的甜味,想起来山车上交握的手,想起那句“会发消息”的承诺。这些细碎的暖意,像萤火虫的光,亮一下,暗一下,照得心里某个角落忽明忽暗。
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在暑假开始之前邀请司炳何一起去游乐园的呢?
星城这几所大学的暑假放得都早,暑假也长,足足三个多月。司炳何选择回去在她的意料之中,只不过在分开之前,她想要多抓住一点零星的愉快的记忆。
可偏偏又要欲盖弥彰的拉上来邓彦彦和淼淼。
既贪心,又忸怩,掩饰。
一点也不大方,
一点也不可爱。
邓彦彦说的没错,她确实是个胆小鬼。
怵尔,司炳何无意识蹭了蹭她的肩膀,像小猫找热源般贴得更近,陈晚侬突然松了紧绷的背脊。她垂下眼,用目光极轻地描摹肩上人的轮廓。
月亮透过车窗,落下来。
“胆小鬼又有什么关系呢,”陈晚侬垂眸,在心里对自己说。
至少此刻,有一寸月光,是真实落在她们交叠的衣褶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