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延没有回答她,沈青禾就没再发话,静静的感受着阿延的呼吸与体温带来的安全感。
她本以为阿延会带着她去寻找店铺,没想到阿延带她来到了一个小茶馆。
他把沈青禾放下,去找老板要了一壶茶,然后倒了一杯递到了沈青禾的面前。
沈青禾愣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了杯子,温热的水下肚,不仅暖了身子,还缓解了沈青禾方才的不适。
她缓过劲来,刚想开口请求阿延陪自己去找一家,还没有关门的成衣店铺,去买一双鞋。却见阿延已经起身,他指了指沈青禾的脚,又指了指自己的脚,沈青禾明白了他这是要去帮自己买一双鞋子。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沈青禾有些不好意思,她刚站起身来,就被阿延按回了座位上,他坚定的摇了摇头,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于是乎,沈青禾就这样一边饮着热乎乎的茶水,一边等着阿延回来。
不过一会儿,阿延抱着一双鞋子走了过来,沈青禾发现那双鞋子和自己今日的这身穿搭还挺搭的。
她伸手接过鞋子,发现里面还躺着一双袜子,她瞬间被阿延的细节感动到了,一脸感激的看着阿延,岂料阿延却没有看她,转过身背对着她而立。
这是在等自己换鞋子?沈青禾利落的将鞋袜换好,对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的阿延喊道:“我好了,你过来坐吧。”
听到沈青禾的呼唤,阿延这才转过身来。
他坐到沈青禾的旁边,表情一脸严肃,皱着眉头盯着沈青禾。从来没有被阿延这样严肃的看着,沈青禾心里有些毛毛的。
这又是怎么了?她突然想到,自己刚刚买鞋的钱还没给他呢,不会是因为这个吧?她刚要从怀里拿出银两,就见阿延把竹板夹递到她的面前。
“怎么回事?”沈青禾看着面前这几个字,明白阿延问的是什么,他一定是想问,自己搞成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沈青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反而是被阿延这么一问,似乎下午的画面又出现在了眼前。
“或许,你见过死人吗?”沈青禾的双手握紧了水杯,盯着杯子的水,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像是在问阿延又像是在问自己。
“嗯。”空气宁静了好久,这才听到身旁的阿延出了声,沈青禾抬头,愣愣的看向他。
随后又转头盯着那小小的水面,也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在这个时代,有些人的谋生,就是要靠杀人来完成的,阿延见过也奇怪。
“我以前,从来没有近距离的,看到别人在我面前死去。”沈青禾叹了口气,她的语气有些沉重,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甚至感觉现在自己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桂世英血液的温度,她自顾自的喃喃道:“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见沈青禾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阿延的手抚在了她的手背上,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沈青禾感受到动静,一抬头,看见阿延一脸急切地看着自己,似乎想要替沈青禾分担一些忧虑。
“我要走了。”沈青禾没由来的开口,盯着阿延的眼睛,语气平淡。
听他这样说,握在她手上的那只手收紧了力道,沈青禾轻轻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阿延看着被抽回的手,又看向沈青禾,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唰唰唰的在竹板夹上写道:去哪儿?
“回江南。”沈青禾没有敢看阿延的眼睛,目光飘向了远处:“回我的故乡。”
双方都没了动作,沈青禾看着远处,而阿延就这样静静的盯着她。
良久,沈青禾才缓缓开口:“原本,我今日是想找裴砚请辞的,我还准备了礼物,想着他会喜欢。我以为我们能好聚好散,我以为大家会笑着道别,说来日方长。可是,一切终究都是我以为……”沈青禾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明明前两日就听到桂掌教说要离开,她和大家告别说要回家养老,说日后会回来同我们相见的。可终究什么都没实现,她死了,她死了!”
说的激动,沈青禾一把拽住了阿延的手:“你知道吗?她就在我的面前,在我的面前倒下。”
沈青禾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但是她好像能透过这件衣服看到上面的血迹。
“为什么,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了她?大家不是说好的好聚好散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我现在开口,会不会和桂掌教一个下场?”
见沈青禾的眼泪要溢出,阿延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把沈青禾转过身来,和自己面对面,沈青禾就这样含着眼泪,楞楞地盯着阿延,却见阿延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这是在替裴砚辩解,自己不会被他杀掉?
但沈青禾不敢去赌,经历过一次生离死别,沈青禾现在可不敢赌上天会那么好心,再给她一次重活的机会。
“我不能被杀掉,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能再死第二次。”沈青禾握住了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阿延,我拜托你,你替我去和裴砚说好吗?”
见阿延没说话,沈青禾急着眼泪溢出来:“求你了,阿延。我真的得走了,我必须要离开,只有你能帮我了。”
然而阿延却挣脱了她的手,沈青禾楞住了,这是拒绝的意思吗?她红着眼眶看着阿延,眼神里满是绝望。
却见阿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手帕,俯身凑近,轻轻的拭去了沈青禾脸上的泪珠。
接着低头在竹板夹上写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