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巴草精眼都看直了。
它失魂落魄地说:“苏茵儿从前冤枉我推她,陆星沉就信她鬼话……她可比我生猛多啦!”
扶玉望向它。
这只草精是个瘦稻草人的样子,草杆子似的细胳膊细腿,长脸,脑袋上方歪着一绺蓬松的狗尾巴,身上披一件不合身的大白袍。
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精怪。
扶玉:“知道你委屈。”
狗尾巴草精连忙摇头:“我不委屈,主人才委屈。”
扶玉微叹。
是啊,谢扶玉命都没了。
话本里总是那样写:她死之后,他痛彻心扉,悔不当初。
事实上哪有什么幡然醒悟。
扶玉安抚地拍了拍狗尾巴草精:“没事,该让他们委屈了。”
狗尾巴草精扁嘴:“主人……”
扶玉笑而不语。
此时此刻,最委屈的人自然就是苏茵儿。
她盯着自己双手,怎么也不能相信:“我、我根本没用力啊,表哥那么厉害,我怎么可能推得了他……”
苏家宝用力拽她衣角:“姐,我也是!都怪这些坏人,这些坏人害我,又害你!我讨厌这里,我要回家!”
苏茵儿赶紧捂他嘴:“别乱说话呀,表哥不会害我的。”
话虽这样说,眼眶不禁一阵泛红——他为什么要这样,她想不通。
“嗡……啪。”
万众瞩目之下,陆星沉终于上来了。
他勉强维持着仪态,掐诀收起摇晃不定的剑,站稳身形,视线发飘。
好一阵尴尬的沉默。
“表哥……表哥你说话啊。”苏茵儿扯他衣袖,“表哥你快说句话,你怎么就自己掉下去了呀!”
陆星沉恍惚回神。
“我,”他叹息一声,沙哑着嗓子如实道来,“今日练功,略微出了些岔子,方才,只是一个意外。”
即便塞住耳目,他也知道此刻周遭一片嘘声,一阵鄙夷。
他不必过脑也知道旁人会如何想他:为了护着那对姐弟,当真是脸都不要,硬说是意外。
然……事实上,就是这样。
表妹她可当真是……力拔山兮,气盖世。
陆星沉满嘴苦涩。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境界正在往下跌落,从筑基大圆满坠到了筑基后期。他虽天赋出众,走过这一段,也付出了数不尽的心血与汗水。
回头想想,那天夜里一口答应带苏家宝上山,当真是此生犯过最大的错。
一个幼童而已……
一个幼童而已?呵!呵呵,一个幼童而已?!
早知今日,若是早知今日……
那一晚,怎么就鬼使神差一口应下来了呢?也许是因为表妹红着眼恳求的样子,实在太柔弱,太可怜,令他不忍拒绝。
问题是……表妹她,柔弱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