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夏尔兰娜始终未动,璀璨的瞳孔倒映著从它们肩胛深处弹出的弯状骨镰。
直到自己即將被扑杀的最后一刻。
“那么,就是现在!”
千钧一髮的杀机下,紧绷的肌肉一瞬释放。
弯曲的膝盖在舒展中仿佛洪水开闸,精密叩合的骨骼在延展中噼里啪啦的脆响。
踩在墙面的战术靴借力反弹,带著整具躯体在空中抡出极致的圆弧,贴面袭来的鬣犬们就像是落进绞肉机一样,以漩涡状的轨跡爆开,稀碎的骨与肉在封闭空间中盪出密集如雨的撕裂音。
血浆在半空四散成狰狞的雨幕,前赴后继的鬣犬们扑击未至,就已遭枪刃带出的风压生生肢解。
融入圆弧的夏尔兰娜在轻盈的转体中,毫无保留地施展著战场的暴力美学,疾风骤雨般的空中九连斩在兽群拉出壮美的火星圆舞曲,点亮整个廊道。
被削断肢骨的覆刀鬣犬们在空中翻滚,尾部的鰭状结构疯狂摆动,像溺水的野兽徒劳挣扎,却被下一记枪锋瞬间抹灭。
帕薇婭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轨跡,只是在仿佛千鸟的金属啸叫中,看见了凌空突破雨幕的阿隆尼少女。
而这一次,被瞬息近身的她已经来不及完成闪避。
滚烫的枪刃从天而降,沿著肋骨的缝隙贯穿了帕薇婭,蔓延的咒力沿著湖光之枪绞入內臟,攀附在每一根骨骼,以极快的速度缠在了她体內的四颗咒核上。
剧烈扩散的风与尘浪中,这位年轻的冈卡拉女孩像只被长矛钉死的麋鹿,喷出大口黑血,却在濒死的剧痛中,嘴角缓缓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而一人挑翻兽群的夏尔兰娜,踩在弯曲的枪身,盯著那张最多不过十六岁的脸,心臟忍不住微微一颤。
火星在两人之间稀稀落落地坠下,溅进血泊里发出细微的滋声。
夏尔兰娜的心跳还在战斗的节奏里狂乱敲击,却不知为何,视线始终被那双近在咫尺的黑色瞳孔攫住。
仇恨、痛苦与某种不肯低头的意志,交织在那目光深处,让她迟疑了半拍。
她本应像高校的老师们教的那样,一击致命。
可让自詡为成年人的她,就这样若无其事的杀掉一个孩子,她做不到。
“结果其实未必该是这样。。:。你们本可以选择永远离开这片土地,这样你们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夏尔兰娜的呼吸带著铁锈味的热浪,像是要將胸腔里的余烬喷涌出来,身后的鬣犬残尸还在轻微抽搐,脊椎骨断裂处偶尔传来脆裂声。
但或许这就是战爭吧?一个女孩必须拿起武器,去杀死另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孩。
掌心的皮肤因持续的握紧而传来细密的阵痛,她甚至感觉到枪桿因血液与高温而微微滑腻。
“离开?凭什么?就凭我们的命更贱么?所以我们就该跪下当你们的奴隶么?”
背负灭族之仇的无血者,就这么死死盯著被迫踏入战场的半血者,那双濒临涣散的黑色瞳孔像火炭一样黯淡而炙热,夏尔兰娜一时间忘了自己仍站在战场上。
“既然你们將我们当成狗、当成异端。那我们就成为狗!成为异端!用最卑鄙的方式咬住你们的喉咙。。直到你们每个人都彻底死绝!”
她说话时,地面仍在冒著余烟,断裂的钢筋像野兽的獠牙般从血泥里探出。
听见这句话,铁灰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悲伤。
夏尔兰娜轻盈落地,沉默了好久,安静地就像是一块礁石:“明白了。。。有办法联繫你们的人么?让未成年的孩子们离开这片战场吧。。。。你们,贏不了的。“
但帕薇婭只是冷笑,对著她吐出一口血痰,连牙缝里都渗著毒液般的血。
“你撑不了多久,就算吸纳了这片走廊的赤潮,也没有活下来的可能。。。还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么?”
可夏尔兰娜根本就不生气,只是抬起手,指尖拂过脸颊,带下一道温热的血痕。那血在凉风里迅速凝固,她低著头,像个在风暴里孤立无援的孩子。
她本就不是什么口齿伶俐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弥留的敌人说出这番话。
杀戮,真的是唯一的答案么?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努力成为优秀的女巫,从来都不是为了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