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郊回来,已有五城兵马司的衙役在街头巷尾张贴画影图形,找的正是谢翩翩。没提她乃逃跑的青楼粉头,只说朝廷要查某桩旧案、此为先广州知府之孙女陈氏。
薛蟠咧嘴一笑。翩翩三天前赶着开城门的点儿出京城东门,直奔天津港乘船入海。中途会在胶州稍作停留,换快船南下上海港。安排那次暂停的目的,就是恐怕后续出什么变故。去半葫芦岛的信鸽已经启程,翩翩此时应该还在渤海湾上看日出日落海鸥飞。
又见御林军盔明甲亮、横刀揭斧的跑过街头。跟好事者一打听,原来要去包围平原侯府、许进不许出。蒋家十五岁以上男丁已悉数被锦衣卫抓走。那种家族就没有干净的,只看朝廷查不查。赫赫扬扬的侯府轰然倒塌。虽咎由自取,终不免使人唏嘘。
和尚回到王府客院才刚歇口气,十三过来了。
业已查到,翠霞是府里早先的一个丫鬟,多少年前便出府嫁人了。她丈夫脾气不好且酗酒,三天两头打得她鼻青脸肿、也时常打孩子。听街坊说,十几年前他们家有个小儿子,四五岁说是意外跌死了,其实是翠霞丈夫吃醉酒一脚踹死的。翠霞极老实规矩,从没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二十多年以来,多位街坊看见夜里有人立在他们家门外发愣。起初以为是小偷,后来也没见谁家丢东西。其形容像是长虎。
自打来了古代,薛蟠早已见多了各种脑回路神奇的古人;今儿实在忍不,“腾”的站起身直奔地牢。
乃定定的看着长虎:“这位施主,贫僧想不通。翠霞是你喜欢的女人。翠霞是你惦记了二十年的女人。你明知道她丈夫虐待她、甚至打死孩子,为什么袖手旁观。既不帮她逃走、也不宰了她丈夫。你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
长虎一愣。半晌道:“我没日没夜的咒那男人早死,偏他就是不死。”
“你杀不掉他吗?”
“……那是她丈夫。”
薛蟠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十三向牢房内作了个揖:“能把小和尚气成这样的,你算头一个。”
谁知那和尚蹬蹬蹬的又跑回来了。“不行,贫僧今儿不论如何要搞清楚你的思路。”他沉着脸道,“翠霞嫁给别人之后,就属于她丈夫了。你作为外人无权干涉她丈夫对自己的所有物做任何事,不论打死还是打残。你是这么想的吗?”
长虎垂头不语。
“那你今儿特特跟贫僧说起翠霞,是什么目的。”等了半晌,长虎不吱声。薛蟠冷笑道,“既然你不说,那就没有目的。四十多岁毫无医学常识。头部被常年击打之人根本活不到老,很容易猝死。那个醉鬼方才又喝酒去了。翠霞能不能看到今晚月亮可两说。”又转身就走。
长虎急呼:“我知道师父是慈悲人!你连窑姐儿都肯救。”
薛蟠再次回来。“所以你希望贫僧去救她?”
“是。”
“为什么你身为爱慕者不能救她、贫僧这个陌生人可以救她?”
“师父是出家人。”
“那你为什么不出家救她?”
长虎一愣,又许久不作声。
薛蟠扭头道:“十三大哥你能理解么?这位长虎大叔明明是个很有本事之人。”
十三道:“不能。”
薛蟠呵呵两声:“不说明白我们是不会帮你的。”
长虎咬牙:“我起过毒誓。我没想到出家。”
薛蟠又看十三:“还有这样的?他利用皇帝公主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十三懒洋洋道:“他还有要紧消息没说。”
薛蟠耸肩:“不说就算了。”第三次转身就走。
长虎再急呼:“她家东邻的瘸腿汉子并不瘸腿,武艺极高,成日与那酒鬼形影不离。我要是派手里的人,还没派出去他就知道了。”
“看吧,这多痛快。”薛蟠击掌,“还有么?”
“那瘸子的师父是个老道士,住在文思院左近一个小道观、我不知叫什么。师父想要的卷宗,他有下落。”
薛蟠朝十三伸出巴掌,二人击了一下。夜行人今晚要袭击处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