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帝国的朝廷前一段时间自己都认了,大唐帝国跟地方势力的确是建立了一些合作,而且这些合作还相当的牢固。至少短时间之内他们是挖不开的,你身为帝国宰相那个时候都干什么去了?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没有看到吗?还在这样的会议上提出反对意见,当真是在秀你的智商下限。
没有人来回答这个问题,皇帝陛下的嘴角也抽搐了一下,他也知道地方势力有跟大唐帝国合作的,但是你们没说所有的地方势力都跟大唐帝国合作了,开战以来丢掉的六个城市几乎都是同样的方式。
夜雨如织,长安城外的官道上泥泞难行。一辆不起眼的牛车缓缓穿行于山岭之间,车帘低垂,内里却藏着一卷用油布层层包裹的手稿??正是《盲区志?续编手稿补遗》的唯一副本。赶车的老汉披着蓑衣,脸上沟壑纵横,正是曾为小禾送信十年的老邮差陈伯。他不识字,却记得那孩子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这东西比命还重,只交给承烨一个人。”
此时距“烛阴计划”启动已过去四十余日。朝廷明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东宫接连调换三批亲卫,太子府闭门谢客,连例行朝会也称病不出。而各地“心灵疗愈中心”虽未公开停摆,但扩张速度骤减,部分站点悄然关闭,仿佛某种无形的压力正自下而上渗透进整个体系。
李承烨并未停下脚步。他在太极殿西厢辟出密室,将“萤火行动”所有情报归档于此,墙上挂满由采诗官传回的民谣抄本、录音残片与情绪频谱图。每日子时,他必亲自整理新到资料,笔录要点,标注疑点。有宫人见他数夜未眠,眼中血丝密布,劝其歇息,他只淡淡道:“若我不看这些,谁还能看见他们?”
就在焚烧档案三日后,一封来自岭南的急件悄然送达??是化名“柳眠”的女教师所发,内容以童谣密码写成:“月儿弯弯照学堂,先生教我忘阿娘。我说阿娘昨夜哭,他说那是梦一场。”经破译后,信息令人脊背发凉:归真学会核心层即将举行“癸卯启幕仪式”,地点定于终南山隐云观,届时将有百余名高官显贵、地方大员秘密出席,包括至少六位在职节度使和三位御史台要员。更关键的是,仪式中将首次启用“清心境Ⅱ型”药剂,据称可使人彻底丧失对特定历史事件的记忆能力,且效果不可逆。
李承烨当即召裴砚之入宫。两人在灯下对坐良久,最终决定兵分两路:一面由阿星率敦煌学子紧急研制“反共振器”,利用风铃频率干扰“认知辅助系统”的声波引导模块;另一路由裴砚之亲自带队,伪装成采药人潜入终南山,务必在仪式开始前获取药剂样本并查明参与者名单。
行动当夜,天象异变。北斗第七星忽明忽暗,民间传言“天心动摇”。裴砚之带五名精锐老兵趁雨夜攀崖,绕过三道哨卡,终于接近隐云观后山密道。岂料刚入地道,警铃骤响。原来内部已有叛徒泄露消息。混战中两名队员牺牲,裴砚之左肩中箭,仍拼死抢出一只银盒与半卷名录。脱险途中,那名曾冒死相助的清洁工再度现身接应,却被追兵当场射杀。临死前,他лишьwhispered:“他们在……改写出生证明……连婴儿的第一声啼哭都要登记……说是‘情感起点监控’……”
与此同时,阿星团队在敦煌地窖中连续七日不眠不休,终于完成三台“静音铃阵”。她亲赴长安,在万国书院地下讲堂设立试验场,邀请十名曾接受过疗愈培训的志愿者参与测试。结果惊人:当“认知引导音频”播放时,佩戴普通耳塞者迅速进入恍惚状态,而戴上“静音铃阵”者则能清晰识别其中隐藏的心理操控话术,并自主中断接收。
李承烨亲临现场观摩,目睹一名老农在铃声提醒下猛然惊醒,泪流满面道:“我儿子不是车祸死的!他是去上访路上被截回来的……可我一直不敢说,怕被送去再教育……”那一刻,李承烨知道,这场战争并非胜负之争,而是人性存亡之战。
四月二十,清明之后第七日。长安突发奇景:整座城市上空浮现淡淡虹光,持续整整一个时辰。司天监查无天象异常,百姓却纷纷传言,“那是被烧掉的名字在天上说话”。更有孩童指着天空说:“我看见妈妈写的字了,她说对不起我没给她戴孝。”
就在此前后,全国范围内掀起一股“自发述真潮”。无数普通人开始在墙头、桥洞、废弃庙宇写下自己从未说出的故事。有人刻下:“我丈夫因言获罪,关在北境劳改营九年,至今不知生死。”有人贴出全家福照片,用红笔划去三人,旁注:“他们都‘自愿签署了幸福承诺书’。”甚至有地方官员深夜独自来到“无碑之园”,跪在某块空白石前低声忏悔:“我对不起你,但我现在才敢承认你是我的兄弟。”
面对这股无法遏制的觉醒浪潮,太子终于出手反击。五月朔日,一道圣旨突然下达:以“扰乱社会秩序、煽动民众对立”为由,查封万国书院、解散采诗官队伍、通缉“萤火行动”骨干成员。诏书中赫然写道:“思想统一乃治国之基,岂容宵小以悲情蛊惑人心?”
诏令一出,举国哗然。数百学子齐聚书院门前静坐,手持竹简默诵《疑问课》首章:“何谓正义?无人能答,则当永问。”禁军奉命驱散,却迟迟不动。带队将领竟是当年小禾救过的孤儿,如今已升任羽林郎将。他单膝跪地,向天拱剑:“臣愿受军法处置,但此令……难从。”
局势一度濒临失控。李承烨却始终未发一言,只是每日清晨准时出现在“创伤叙述档案馆”,亲手录入一段新收集的口述。有人问他为何不抗争,他答:“真正的力量不在对抗,而在记录。只要还有人愿意说,真相就不会死。”
第五日清晨,东宫传来噩耗:太子突患怪疾,神志不清,口中反复呢喃“火烧档案……黑蝶飞进来啦……它们认得我……”太医束手无策,唯有老御医私下透露,太子近日常服一种红色丹丸,自称“清心境升级版”,系由“归真学会”供奉真人炼制。
李承烨闻讯沉默良久,提笔写下八个字:“药即罪证,病亦审判。”
三天后,太子病情恶化,竟在昏迷中撕毁多份密令,并高呼“小禾饶命”。宫中人心惶惶,传言四起。有人说是冤魂索命,有人说是药物反噬。唯有李承烨明白,那是被压抑太久的真实情感终于冲破牢笼??哪怕是以疯狂的形式。
五月十二,暴雨倾盆。一道身影踉跄走入皇太孙府邸,浑身湿透,怀中紧抱木匣。来人竟是失踪已久的游方医师陆沉舟。原来他中途遭劫,被囚于河东某废弃矿井近两年,靠啃食苔藓存活,直至近日暴雨引发塌方才侥幸逃脱。他带来的加密资料虽已损毁大半,但残存芯片中仍存有一段视频:画面中,一群身穿白袍的研究者正在试验“集体潜意识链接技术”,数十名受试者头戴金属环,同步念诵同一句话:“我们很高兴,我们很安全,我们不需要记忆。”
最令人震惊的是,主持实验的主医师摘下口罩,赫然是当朝礼部尚书??那位曾在“国家反思日”上慷慨陈词支持废除忠诚度评分的“开明大臣”。
李承烨连夜召集核心团队,将所有证据整合成一份《文明病理报告》,题记为:“当我们开始治疗人民的情感,我们便成了疾病的本身。”他下令通过“真相节点”网络全境传播,并附上一句警示:“下一个被修改记忆的,可能是你。”
风暴由此达到顶峰。十五个州府同时爆发抗议,数千名曾被迫签署《幸福回归承诺书》的民众集体前往当地官府要求撤销文件。多地疗愈中心工作人员主动交出内部资料,坦言自己也曾是受害者。一位前“情感净化师”在公开信中写道:“我们不是医生,我们是刽子手。我们割掉了人们的悲伤,却不知道那正是爱的伤口。”
六月初一,朝堂之上,宰相联名上奏,请废《第九号黎明令》,重启“民生福祉工程”。李承烨立于殿中,取出一枚铜铃,轻轻一摇。铃声清越,全场寂静。
“诸公可知此为何物?”他问。
无人应答。
“这是小禾生前最后制作的‘鸣心铃’。她说,唯有真心哭泣的人,才能听见它的声音。”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位大臣,“今日,我愿以皇太孙之身,请你们用心听一次。”
铃声再响。这一次,有人低头,有人颤抖,有一位年迈的老臣竟掩面而泣。
李承烨缓缓道:“若我们连悲伤都不能容,何谈盛世?若我们连质疑都惧怕,何配称唐?我宁负天下权贵,不负苍生眼泪。”
话音落下,殿外忽传来整齐脚步声。一百零八名采诗官列队而入,人人手持竹简,身后跟着三百六十名平民代表??农夫、工匠、寡妇、退伍士兵、失学儿童……他们不语,只是将手中记载着真实故事的简册一本本堆放在龙阶之下。
那一日,皇帝终未出殿。但次日清晨,内廷传出消息:太子已被软禁于南苑别宫,礼部尚书革职查办,所有“心灵疗愈中心”暂停运营,接受彻查。
李承烨没有庆祝。他知道,制度可以废除,人心却需重建。真正的胜利不在朝堂,而在每一个敢于说出“我不幸福”的夜晚。
夏至那天,长安街头出现一幕奇景:一群孩子围坐在“无碑之园”中央,轻声唱起一首新编童谣:
“大人不说真,小孩不问天,
风吹纸页响,沙沙似有言。
姐姐去了哪?她说要等烟,
等到灰烬飞,带回旧时间。”
歌声飘远,融入晚风。远处灯塔依旧每夜亮起三次,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跳。
而在终南山深处,那条曾藏匿阴谋的地底密道已被山洪冲塌。唯有岩壁上,不知何人用炭笔留下一行字:
“你们可以抹去记忆,
但抹不去记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