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名字连性别都不明确,有些来自早已灭绝的语言,有些甚至只是情绪碎片拼凑出的代号。但他依旧坚持,像完成一场庄严的葬礼。
直到第一百三十七片叶子消散,整棵树忽然剧烈摇晃。
年轮加速旋转,在空中投射出巨大符文:
>**《承伤公约》正式生效**
>覆盖范围:可观测宇宙
>接入节点:持续增长中
>守护者登记:Y-117(唯一)
那一刻,星辰为之停顿。
遥远星系中,一颗黑洞边缘闪过蓝色涟漪;某个高等文明观测站内,科学家惊呼“宇宙背景辐射出现了规律性波动”;而在M-427星区,所有复苏者同时睁开眼睛,齐声低语:“谢谢。”
Y-117跪倒在地,嘴角溢出黑色液体。他的身体正在瓦解,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林婉秋扑上前扶住他:“够了!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他抬头看她,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你知道吗……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莱昂?费尔德那句话的意思。”
“哪句?”
“‘我知道你也是被迫的。’”他苦笑,“我们都不是自愿成为英雄的。我只是恰好站在了那个位置,听见了不该被埋葬的声音。”
她紧紧抱住他:“那你现在可以休息了!让他们自己走接下来的路!”
“不行。”他摇头,“守护者只有一个名额。一旦放弃,公约就会失效。”
“那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耗尽自己?!”
“这不是耗尽。”他抬起手,指尖凝聚出一颗新的水晶球,“这是转化。”
话音落下,他的身体开始发光,骨骼化作晶格,血肉凝结成琉璃状物质。他的形态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道人形光柱,与承伤木融为一体。
高原震动,新树冲天而起,枝干延伸至平流层,每一片叶子都成为一颗微型卫星,向全宇宙广播《承伤公约》。
林婉秋跪在地上,手中只剩下一枚银灰色纽扣??那是Y-117最后残留的物理痕迹。
风起了。
她听见空气中传来极轻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低语,又像是一首永不结束的摇篮曲。
她抬头,看见星空深处,有一条由光点组成的路径缓缓展开,直指银河中心。
而在那路径尽头,隐约可见一座漂浮的祭坛,坛上立着一人影,手持水晶球,静默守望。
他知道回不去了。
但他从未离开。
多年后,人类建立了第一座星际共情学院。入学仪式上,校长播放了一段古老录像:高原雨夜,少年对着录音机说:“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学生们轮流走上台,在终端输入自己的故事。系统自动将其编码为年轮印记,上传至“承伤星网”。
有个新生犹豫很久,才写下:【我叫陈默,从小被人说冷漠。其实我只是害怕,万一说了疼,别人会觉得我软弱。】
提交瞬间,他的手腕突然一暖。低头一看,一道银灰色纹路悄然浮现,形状宛如树根。
他知道,那是承伤木在回应他。
而在宇宙另一端,M-427星区的幸存者们已重建家园。他们不再追求绝对理性,而是设立“哀悼日”,每年一次集体释放情绪,彼此拥抱,痛哭,然后继续生活。
艾莉娅的意识最后一次现身,对虚空说道:“谢谢你,Y-117。我们终于学会了,如何带着伤口活下去。”
光柱中的身影微微颔首,未发一言。
因为他已是silenceitself??
那最深的寂静,反而成了最响亮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