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同志不得不被迫中断给战俘做的思想工作,出来时,终于没忍住抱怨。
“你知道我们这个攻坚战有多难吗?如果不需要改造战俘,下次直接杀降,免得浪费我们的时间和精力。不是只有前线才叫战场,我们这种无形的战场,没人在意吗?你知不知道,马上傅绪书就点头了。且我保证,他不是一个两面三刀的人。要么,他直接一身反骨;要么,就摒弃旧主。而不会假意逢迎,找机会再逃跑。我天天跟他们相处,他们每一个人的性格,我都知道。如果傅绪书投降了,后面能有多少人才精英,为我们所用,你知道吗?”
在文盲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年代,一块砖头朝着十个人扔下去,就有九个人不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关押在这里的人,都是各个领域的尖端人才。可以修战斗机,还能研发炮弹。
“我当然明白你的功劳和苦劳,若是傅绪书真假装投降,又跑了,他往哪儿跑?匪敌还等着他杀呢。他难道愿意舍弃一身本领,也要去当流浪的野人?”同事将他拉到拐角无人处,说明事情严重性:
“是上面的命令,有人要来探望傅绪书,耽搁不得。”
“谁啊?”小同志问。
“是宋总的人,而且上面特意交代了,要求咱们必须配合工作。而且还是宋总身边的警卫员,亲自陪同一并过来的。”同事说。
尽管是人人平等的新时代,可官大一级
压死人,官大很多级,下面的人根本没有发言权。
这时候小同志还抱着乐观的态度,从来没怀疑过宋司令的权威,说:
“哦,保不齐是宋总闻得了我们这边工作上的进展,想过来亲自提人吧。正好,反正傅绪书这条大鱼的思想工作,马上就做完了,就差临门一脚。宋总的人再跟他说说,他愿意洗心革面,直接被宋总调过去,空降到哪个位置,都可以为我们所用,继续发光发热了。”
小同志想着想着,事业成功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甚至十分上道地多脑补了一截:“你放心,我懂事,到时候我绝对不跟宋司令抢功劳。虽然前期的准备工作,我做好久了。但真策反了傅绪书,到时候我也会说,这都是剿总的功劳。”
同事也是懵的,只负责接待,强下了不祥的预感。
两个人都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凭借宋郁文的名声在外。不敬他的权势,也出于对他天然的信任,直接执行照办。
于是,再拉开房门的时候,傅绪书还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梁秋时倒是第一眼就望见了他手上的纱布,有血渗了出来。
身经百战的人,还是在那一刻慌了神,回头问向警卫员:“去取医药箱来。”
傅绪书想要站起身来,差点忘了手上脚上都戴着镣铐,直到梦了无数次的那个人走到跟前,还犹如大梦一场。
警卫员出去拿药箱,负责看守的人不敢偷听长
官特派员谈话,早早地离墙角远些,还忍不住交谈议论:
“这特派员怎么是个女的?”
说完,意识到现在妇女能顶半边天,马上不敢继续胡咧咧。
又说:“可是她看起来实在没有那女长官的气质,就像旧时代里的婆姨。”
两个人都不知道匪敌的长女梁小姐,索性没往那个可怕的方向联想。
小同志说完,同事跟他一样心中疑虑、摸不着头脑,还是对宋总的忠诚与信任占了上风。
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也是。”小同志打消了心中疑虑,小吏终究不再继续操心王爷的事。
审讯室内,梁秋时看着傅绪书,便不由得湿了眼眶,他到底是遭了多少罪啊。蓬头垢面,赤着脚,一身伤痕,双目无神。这还是从前那个马背上,坦克上,不可一世,指挥千军万马的小将军,父亲的头号心腹猛将吗。
也许付出都是不对等的,曾经她陷入泥沼,傅绪书将她拉起来;现在看对方生不如死,她能做的却有限。
“我听说你在狱中想不开自杀,一直很担心。来之前,还曾设想过,你我二人见面的场景。直到在你身边,才发觉见面三分情。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无情,和不在意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是幼年的玩伴,救命恩人,见到跟自己家世、三观都很搭的老友,也会生出三分唏嘘感叹。
她想象中的,傅绪书会怪她杳无音信、骂
她忘恩负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