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就她那个家,不回去也罢。
卫语卿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天下女子即使出身和经历各不相同,但唯一的愿望就是——活下去。
“还记得我曾经与你们说的吗?”卫语卿捻着手指,眼眸黑沉沉的,“前方并非只有一条路走。”
“我需要你们做一个选择——留下来跟着我,或者领一笔抚恤金离开。”
跟着卫语卿?她要做什么?她们这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流之辈,对她有什么用呢?况且,若是跟着她,往后必定腥风血雨,不知何时便会身首异处。可若是领抚恤金离开京城,也难保不会被人偷盗抢劫,没了银两,她们还能活下去么?
胡珂沉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墨虹小心翼翼朝她坐近了些,胡珂皱着眉,偏过头去看她,墨虹若无其事地望向别处。胡珂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心中的烦闷消散了些许。
正在众人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季宛宁忽而站了起来,对着卫语卿一躬身:“在下愿鞍前马后,追随卫将军。”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心中都微微有些动摇——卫语卿无疑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她冰雪聪明,果敢坚强,同时又富有谋略,还重情重义,赏罚分明,是晋国独一无二的女将军。
“我也愿意追随卫将军。”胡珂想起什么,忽而轻蔑一笑,“比起一辈子活在男人的阴影之下,我更想看到他们害怕的模样。”
与其提心吊胆畏首畏尾,不如主动出击,她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她这句话戳中了许多人的内心,眼见着大家窃窃私语,却无一人接话,墨虹一咬牙,站了出来:“我……我也愿意。”
没想到平时柔弱不能自理的庄妃也胆子这么大,或许真的可以一试?
卫语卿摆了摆手:“不必今日当场给出答复,我给你们时间考虑。三日之后,再聚凤仪宫,是走是留,再做决断。”
国师府。
“没什么能招待的,只有这茶还算勉强入得了喉。”
顾修晏边说着,边手法娴熟地斟茶。沈南乔哑然失笑:“若国师府的茶也算粗陋,这天下便没有能喝的茶了。”
数九han冬,大雪还未消融,人间一片银装素裹,叫人看不见其他颜色。
沈南乔啜了口茶,温热的茶水顺喉而下,暖了五脏六腑。他开口问道:“你今日邀我来,不仅仅是为了叙旧这么简单吧?”
顾修晏这段时间很是奇怪,又是告病又是闭关,背后一定发生了什么隐秘的事情。或许,与江风潜和卫语卿有关。这些事情,是从不与沈家通气的,沈南乔深谙这一点,因此只能表面上疏远了顾修晏,省得为二人带来麻烦。
如今,却是要实打实摊开说了。
顾修晏也不绕弯子了:“朝局不稳,丞相府的态度对卫语卿来说至关重要,你有何打算?”
沈南乔摇摇头:“我父亲并无退意。”
岂止……岂止是不退,如果沈家真要与卫语卿为敌,沈南乔肯定会是最难受的那一个。
“我们的对手,是卫奕鸣。他这个人你是知道的,骁勇善战,智谋无双,他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也要抓在手里。”顾修晏的语气平静无波,话间却暗含着风云变幻,“这天下看似太平,其实早已是山雨欲来。你的一念,便可扭转时局。”
“还有澄瑞轩,已经派胡震盯着了,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沈南乔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神色不由得复杂了起来:“是卿卿让你来说服我的?”
顾修晏品着茶,笑而不语。当权势争夺狠狠撕开和平的表象,任何人都不能置身事外。卫语卿已经拿起了刀,至于刀尖对着谁,就要看那人站在哪一边了。
御书房内,卫语卿正挑灯夜战,她手中的折子被捏得死紧,发出了细弱的悲鸣——这些老家伙,她还没怎么着,他们就跟火烧着屁股一样,巴不得把她赶出京城,赶得越远越好。
她还偏偏就不如他们的愿了,卫语卿倒要看看,金銮殿上能磕死几个老头。
夜色已深,徐公公在门外踌躇良久,终于叩了叩门:“卫将军,该歇息了。”
不多时,书房内灯烛尽灭,卫语卿打开房门,眉目间是掩不住的疲惫:“我去看看衡儿,徐公公,你先去歇息吧。”
“是,卫将军。”
徐公公深深望着卫语卿的背影,眼角的皱纹如沟壑般深邃,目光幽深,似乎正思忖着什么。
小太子怕黑,即使是深夜的东宫,依旧灯火通明。宫人见卫语卿来,便知趣退下,内室只剩下她与熟睡的江景衡。
卫语卿坐到床边,望着江景衡的睡颜,心中五味杂陈。沈姐姐和江风潜离开之后,国之重担便落到她肩上,很少能抽出时间陪他。江景衡如今能依赖的,只有她和顾修晏。
卫语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