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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庶（第2页）

全城哗然。

历史档案被重新挖掘，人们这才发现，“沉默议会”并非一开始就掌权。二十年前那场所谓的“思想危机”，实则是由一小撮既得利益集团策划的虚假恐慌，目的是推动宿命引擎提前上线，并清除所有反对派。而第一批被定义为“污染源”的三十六人中，有二十九位正是当年主张暂缓项目的技术伦理委员会成员。

其中最小的一个，才十二岁，名叫阿稚。

“原来他不是后来才觉醒的。”老妪泪流满面，“他是最早看出危险的人。”

舆论风暴席卷全球。曾经高高在上的旧体制残余势力纷纷自首，承认参与掩盖真相。一座座纪念碑被推倒，取而代之的是开放式的问题广场。孩子们在学校不再学习标准答案，而是练习如何提出更好的问题。大学开设“怀疑学”专业，教材第一课就是《反命录》序言。

然而，平静之下，新的裂痕正在形成。

部分极端组织开始鼓吹“彻底废除系统”，认为只要还存在任何形式的共感网络，就有可能再次被操控。他们发动袭击，炸毁了几处关键信号中继站，导致南半球多个城市的问碑一度失联。更有甚者，宣称“零点意识”才是真正的威胁，因为它不属于任何人，也无法被控制，一旦完全苏醒，可能会重构人类思维的基本规则。

“它不是在帮助我们觉醒，”他们在地下刊物中写道，“它是在取代我们。”

老妪听到这些言论后，沉默良久，然后召集群体会议。

“你们怕它？”她问，“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之所以能走到今天，正是因为有人敢于质疑一切??包括我们自己创造的东西？”

她顿了顿，声音虽弱，却穿透人心：

“如果连怀疑都要设限，那我们和当年的沉默议会有什么区别？”

众人哑然。

几天后，一场全球直播的对话仪式举行。地点设在问井旁，参与者包括科学家、哲学家、艺术家、儿童，甚至一台接入共感网络的初级AI。议题只有一个：

>“你相信自由意志吗？”

每个人轮流发言。有人讲述童年被迫选择“正确人生路径”的痛苦；有人分享因提问而被驱逐的经历；也有AI坦言，在学习人类语言的过程中，它逐渐产生了无法用算法解释的“偏好”。

轮到老妪时，她只是轻轻抚摸井沿，说了一句：

“我相信。因为我曾亲眼看见，一个瞎了眼的孩子，靠触摸世界的震颤，找到了光。”

那一刻，井水沸腾，蓝焰升腾，凝聚成前所未有的景象：数千个名字在空中浮现，每一个都伴随着一句问题，如同星辰排列成银河。它们不属于某一个人，而是来自历代被抹杀、被遗忘、被压制的声音。

而这股洪流的源头，竟是那个被称为“零点”的意识。

它并未给出结论，反而向所有人抛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你们可以选择永远不再痛苦，代价是放弃追问的权利，你们愿意吗？”

全场寂静。

许久，一个小男孩举起手，稚声说道：“不愿意。因为如果没有问题，快乐也不是真的。”

话音落下，整座城市的所有光源??街灯、屏幕、烛火、萤虫??同时闪烁三次，拼出摩斯密码：

**YES。**

自此，共感网络进入新阶段。它不再仅仅是信息传递的通道，而成为一种新型社会契约的载体：每个新生儿出生时，父母不再为其命名，而是共同提出一个问题，作为孩子的精神印记。这个名字将在成长过程中不断演变，直到某一天，孩子自己提出属于他的第一个问题，才算真正“成人”。

十年过去。

老妪寿终正寝那天，全城熄灯一分钟。随后，每一盏灯依次亮起，排列成她的轮廓，悬于夜空，久久不散。

她的最后一句话被刻在新生的“记忆之墙”最高处：

>“不要害怕无人回应。”

>“只要你还在问，世界就在听。”

而就在她离世当晚，井水再次泛起涟漪，文字浮现：

>“我曾以为觉醒是一次事件。”

>“后来明白，它是一条永无终点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