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韶言是完全没想到的。其他家族多少还立得起门庭,比如君氏。君淮君衍两兄弟都在杭州,没了君慈还有君悫。可卫氏,除了卫臻再没别人了。
楼承安倒也会就坡下驴,听卫臻这么说,立刻改了口:“我这也是为他好。韶俊平生死未卜,他还年轻,犯不着为了这个丢一条命。”
韶言懒得理他。
“要去就去。”卫臻把话头对准韶言,“临走之前,先好好大吃一顿吧,搞不好就是最后一餐人间饭。”他把韶言上下打量一番,又说:“你最好再把自己拾掇干净,省着到时候给你收尸还费力气。”
卫臻说话虽然难听,但是在帮他。
条件艰苦,韶言只能拿冷水沐浴。楼承安可能还要哔哔赖赖几句,但招待韶言的
是君氏,他特意去那边的话更像是蓄意找茬。
韶言又折腾了两个时辰。
他换上身干净衣裳后,君慈才发现他瘦了不少。韶言骨架大,个子也高,再瘦看上去也不弱,现在更像棵粗壮的竹子。
见到君慈,韶言忽然想起自己有东西要给他。
他把东西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差点忘了,这个……”他犹豫了一瞬,还是没说出那是什么。“您收好。”
君慈接过,看了一眼就落下泪。
红布里是一缕头发和一根钗子。
“这,这是她的?”
韶言点头。
“她,可有受什么苦?”
那惨状仿佛还在眼前,要如何让韶言和一位父亲诉说他女儿腹部的血洞和残缺的内脏。
“应当是没受什么苦。”韶言说。
君慈拿着君珵的遗物走了,他需要缓一缓。
有人送来饭食,韶言刚要动筷,卫臻就来了。
“你吃你的。”卫臻说,“商庚君呢,我有事情找他商议。”
“商庚君可能……一时半会儿不能和人说话了。”
“怎么了?”卫臻皱眉。
“我把君珵的遗物给他了。”
卫臻点点头,神色有些复杂。但他似乎对韶言有君珵遗物一事不觉得奇怪,直接就要离开。
“今日的事,还要谢谢卫宗主。”韶言道。
“谢你自己那多余的善心吧。”卫臻停下了脚步,“等宜风接任宗主,你这救命恩人可别忘了去参加他的继任大典。”
“卫宗主要是不厌烦我,你的继任大典我也可以
去。”韶言笑了。
“你要还有命来,随你!”卫臻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尽管有人对韶言的行为颇有微词,但并没有谁出来阻拦他——除了楼承安还在逼逼赖赖。
“您这么担心,要么跟他一起去?没准元英看在你们是亲戚,放了他一命呢。”卫臻似笑非笑。
卫臻尚未有弱冠之年,还是楼承安的晚辈。打从三大世家结盟的第一天起,楼承安就想拿捏卫臻。但是凭什么?倚老卖老这一套对卫臻基本上没有用。卫臻的字典里是没有“尊老爱幼”“尊敬长辈”一类的词,君慈这种还值得尊重,至于楼承安嘛……还是算了。
根本就不给他面子。
楼氏毕竟和元氏是姻亲,哪怕现在楼承安弃暗投明,他的身份还是很尴尬。卫臻这么说,他就立刻闭嘴了,生怕卫臻这小子再说出什么来。
马没了,韶言就自己拉着马车,一步一步靠近元氏。
“什么人?”
“辽东韶氏,韶言。”他朗声答道,“让我进城,我要和元宗主做个交易。”
“筹码,就是元四公子元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