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和立于其侧,闭眼良久,终于睁眼叹息:“他赢了。
夜晚回客栈,少年意气风发,甫一坐下便问:“你王叔何许人也?既然藏策,还让你带我下乡?”
杜和看他片刻,忽然将朱瀚所写信取出,放至他桌前:“你若真敢讲策,不妨看看这封信。”
少年狐疑接过,拆封一看,只一行字:
“策若能唤民心,则无需藏;策若唤不得民心,藏了也不得天下。”
署名:朱瀚
少年读罢在原地,许久未语。
京城夜,清风微凉。
朱瀚端坐书房之内,顾远自窗外跃入,身形轻若飞燕。
“王爷。
“如何?”
“镇中百姓已罢市三日,商会低头,县令亲出门听策,镇民立言百事,皆源于一人。’
“谁?”
“策狂’。”顾远凝声,“据传他姓庄,名简。出身不详,却讲策如焚。
朱瀚点头:“我记得此人。”
顾远迟疑片刻,才道:“王爷早识他?”
朱瀚缓缓一笑:“我来这大明第一年,曾在集市听一少年为盲人讲药理三策。那少年言‘用药若不问人身,犹不问”。当时我便想,此子必成策士。”
“原来是他。”顾远叹息。
朱瀚起身,背手望窗外星光:“你可知,天下不是缺讲策之人,而是缺讲策不死之人。”
顾远眼神一震:“王爷意指?”
“我派他与杜和同行,是试他们二人谁更能胜人心。而今看来??”
“他们一个能让人信服,一个能让人燃火。”
“若你是太子,会选哪一个?”
顾远顿时沉默。
朱瀚却只是轻轻一笑,自袖中取出一枚玉珏,放入案中锦匣。
“孤早已为他们备好位置。”
“一个,留京。”
“一个,出云中。”
他语声不疾不徐,却如金石之音。
这一日,朱瀚起得早,未待鸡鸣,已独坐书房,桌上放着一块檀木棋盘,白子布于中央,黑子环四角,似困不困,似围未围。
沈镇奉茶,见他久不落子,小心问道:“王爷,可是在等人?”
朱瀚淡道:“不是等人,是等局。”
话音未落,外头小厮来报:“太子殿下到了。”
朱瀚点头:“请他进来。”
片刻,朱标身着青纹直裰,步入书房,神色间有掩不住的兴奋与警觉。
“皇叔今日叫我,可是有策之事?”
“你自己说。”朱瀚抬眼望他,“你心里该早有个数。”
朱标沉吟片刻,行至案前,低声道:“杜和、庄简一行归京,百姓夹道欢迎。东城青策堂门前每日千人等候听课。父皇虽未言语,然宫中近日三次召见翰林,皆以‘民声”为议。”
朱瀚微笑:“你怕了?”
“我不是怕。”朱标坐下,神色郑重,“而是知晓火起太快,易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