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你觉得《玉香记》跟《绣霜集》比一比,孰高孰低?”
李伴峰微微摇头:“玉香记是长篇,绣霜集是文集,不是一路文章,哪能放在一起比。”“咱们不说路数,只说叙事,哪本书的故事更好看些。”
李伴峰先喝了一杯茶,又喝了一杯酒,仔细品评起来:“若按年代算,绣霜集成书之时,没有相似作品,这是开宗立派之作,在当时确实无人能与之比肩。”
鲁老板摇摇头道:“年代也不论,不管成书早晚,咱们且把它们放在一起比较。”
“非要放在一起比较,后人借鉴了前人的手法和技巧,加以改良和创新,写出来的东西,自然比前人好看一些。”
鲁老板喝了一杯酒,连连点头。
虽说这话听着伤感,但鲁老板认账,《玉香记》比《绣霜集》好看,而且李伴峰的解释也让鲁老板能够接受,张秀玲是占了后来者的优势,不是因为她实力过了自己。
鲁老板很看重李伴峰的点评,可李伴峰还等着鲁老板说起正题。
他今天请我来,肯定不是为了探讨文学,难道他是想把小胖的事情说破?
鲁老板拿出了一叠纸:“七爷,烦请过目。”
李伴峰接过纸张,估计着正题来了。
可翻开一看,这是《绣霜集》续作的手稿。
李伴峰问道:“这是谁写的?”
鲁老板笑道:“一位朋友写的,当年在文坛上颇有声名,这些日子偶有感触,想给《绣霜集》添个续作。”
还在探讨文学?
难道他所说的这位朋友,才是今晚的正题?
李伴峰仔细翻阅了续作,给出了一句评价:“狗尾续貂。”
鲁老板一哆嗦,酒杯差点掉了:“七爷,何出此言?”
“劳烦你转告这位朋友,告诉他别再写书了,《绣霜集》是名著,容不下这种不伦不类的续作,
咱们且看《绣霜集》原本的故事,脉络上离奇曲折,香艳处层层入胜,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你看这续作第一个故事写的,男女主角之间连话都说不清楚,简简单单一件事能生出这么多误会,这种烂俗情节非要往《绣霜集》上凑合,这笔者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鲁老板抿抿嘴唇,辩解了一句:“当下几位名家,像张秀玲和沈容青,不都是这个写法么?《玉香记》里也有这样的故事,这种写法能把感情的波折和收获刻画更加清晰。”
李伴峰笑了:“所以就说,你这位朋友不能写《绣霜集》,写《绣霜集》的这位名家既然能开宗立派,你问问他会在乎别人的写法么?他会模仿别人文风么?他能把长篇的套路放在短篇里么?
你这位朋友就靠这点本事,还想续写《绣霜集》,还想碰瓷儿一代名家,说他不自量力,难道委屈他了?”
咔吧!
鲁老板手里的酒壶碎了。
“这是怎么了?”李伴峰愣了片刻。
鲁老板把碎掉的酒壶扔在一旁,拿了个新壶过来,等全都收拾干净了,他开始用力搓脸。
他的嘴被气歪了,搓了好长时间,才把嘴搓正了。
“七爷说的是,这人不自量力!”鲁老板拿来纸和笔,“劳烦七爷仔细指点一下,到底哪里写的不妥,我如实转达给我朋友。”
鲁老板一直探讨文学,李伴峰且陪着他探讨,他认真提出意见,鲁老板认真做着笔记。
……
转眼到了十二点,孔方先生带着斗笠来到了书屋门前,推门走了进来。
叮~
李伴峰听到了门响,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视线被书架给挡住了。
鲁老板摇摇头道:“不必理会,估计是有人没看见打烊的牌子,我叫个伙计去把他打走。”
……
孔方先生进了书屋,他没看见李伴峰,也没看见满桌的酒茶,他只看到鲁老板踩着梯子,一个人在整理书架。
鲁老板看了看孔方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要买书,明天请早。”
孔方先生笑了一声:“老周,我都亲自上门了,你现在说打烊,这合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