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工凿“嗡嗡”的钻凿声中,传来田无心的戏谑:“哟,景公子不是说玉棺消失在这溶洞里了吗?不是说收不回来吗?到底收得回来还是收不回来?”
刘小楼高呼:“收得回来,田道友住手就能收回来!若再打,玉棺。。。
极北之地,春雪初融。
冰川裂隙间的孤坟已不再颤抖,那半截断裂的铜铃静静垂落,表面浮着一层薄薄蓝霜,仿佛将月光酿成了酒。风过时,它不再作响,像是终于卸下了千年的守望。
十年了。
自南阙崩塌、忘渊之心碎裂之后,九州大地上再无人敢提“删忆”二字。史君阁余孽尽数湮灭于记忆洪流之中,他们临终前喊出的最后一声不是咒骂,而是母亲的名字??那是被他们亲手抹去的第一段记忆,也是唯一未曾腐朽的柔软。
韩沉没有回来。
人们说他化作了风,吹过每一座听风堂的屋檐;有人说他沉入碑心,成了乌龙山脉搏的一部分;还有人坚信,在每一个孩子第一次梦见祖先的那个夜晚,窗前一闪而过的影子,便是他悄然驻足的身影。
可沈清梧知道,他还活着。
她站在第九十九座“听风堂”扩建而成的忆学院中央讲台上,手中握着一支玉骨笔??与当年韩沉所执如出一辙,却非由血契唤醒,而是由万民共忆凝成。这支笔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记得”本身。
今日是“归名祭”,一年中最庄重的一天。全天下觉醒者闭门静坐,追溯血脉深处的名字。忆园内,蓝花盛开如海,花瓣微光流转,映照出无数模糊面容??那些曾被历史吞没的人,正借着后人的思念缓缓归来。
沈清梧轻声道:“我们今天不讲课,只讲故事。”
台下数百学子屏息凝神。他们是第一批以“梦中学史”的新生代,生来便听得见风中的低语,看得见祖辈留下的痕迹。
“我要讲一个人。”她目光投向远方,“一个本该被遗忘,却硬生生从黑暗里爬出来,把名字一笔一划刻回人间的人。”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石子投入深湖,涟漪扩散至四野。
“他出生时,父母为他取名‘韩知雪’。希望他如雪般洁净,如智者般清醒。七岁识字,九岁能文,十二岁便敢在史君阁前质问典籍为何残缺。十五那年,他姐姐林知雪因私藏禁书被捕,他在雨夜翻墙救人,背上留下三道刀疤,终身未愈。”
台下有学生悄悄摸着自己手臂上的旧伤,仿佛感同身受。
“后来,他改名为‘韩沉’,说自己不愿再被过去束缚。可谁能真正摆脱过去?当他十年如一日地绘制云中郡复原图时,是谁在暗中指引线条走向?当他诵出碑心铭文、对抗忘渊之心时,又是谁在他耳边低语:‘用名字’?”
沈清梧顿了顿,眼中泛起水光。
“他不是英雄,也不是神明。他只是一个不肯忘记的人。而正是这份不肯,让千万人得以记住自己的父亲、母亲、故乡和童年。”
窗外忽然起风。
一片蓝花瓣飘进讲堂,轻轻落在讲台边缘。沈清梧伸手拾起,指尖触到花瓣中心那行微型铭文:
>【韩知雪,生于甲子年冬,卒于癸酉年春。一生执笔,不负所记。】
她笑了:“你们说,他已经死了吗?”
无人回答。
但就在此时,整个忆学院的地脉微微震颤。一道幽蓝光芒自乌龙山碑心升起,直贯苍穹,继而散作万千光点,洒向九州八荒。
与此同时,南方某座偏远山村的小学堂里,一名六岁孩童突然抬头,望着空无一物的黑板,喃喃道:
“老师,有人在写字。”
教书先生回头一看,惊得跌坐在地。
黑板上,竟凭空浮现一行墨迹未干的字:
>“壬戌年,赵七安葬书于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