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故事种下去。”她说,“让森林替我们传诵。”
三天后,第一批铭忆藤幼苗在圆屋培育成功。它们通体透明,内部流动着淡蓝色液体,宛如血管中流淌着星光。林婉亲自将第一株种在老槐树旁,同时植入一段录音??汤姆?哈里斯日记的最后一句话:“我想她了……我的女儿,叫艾米丽。”
当晚,奇迹再现。
幼苗迅速生长,藤蔓缠绕老槐树干,在夜色中散发出微弱荧光。午夜时分,一阵轻柔女声从枝叶间飘出,带着稚气与笑意:
“爸爸,我不怪你。我一直都知道,你爱我。”
那是AI根据汤姆的记忆与语气重建的声音,可听起来毫无机械感,反倒像真有一个小女孩坐在树梢,轻轻拍着父亲的肩膀。
消息传开,世界各地陆续有人报告类似现象。
在柬埔寨一座废弃寺庙,一位法国考古学家将祖母临终前未寄出的家书埋入土中,次日便长出一株紫色小花,花瓣展开时,空中浮现出全息影像:百年前战火中的少女,捧着一封信,微笑着说:“谢谢你终于找到了我。”
在格陵兰冰原,因纽特老人将族中失传的创世歌谣录下放入雪洞,三天后,整片冰川开始发出共鸣,雪花自动排列成古老象形文字,讲述着天地初开时,第一缕风如何学会了歌唱。
而在纽约布鲁克林一栋廉租公寓顶楼,一个十二岁男孩把母亲吸毒过世前最后一条语音塞进墙缝,低声说:“妈,我原谅你了。”第二天清晨,邻居发现外墙爬满了发光藤蔓,叶片上浮现出一行字:**莉娜?卡斯特罗,生于1983,爱过,痛过,被爱着离开。**
林婉知道,系统正在进化。
它不再只是被动接收,而开始主动寻找那些被掩埋的情感碎片,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去历史尘埃,让每一个“无声者”重新获得姓名与尊严。
但她也察觉到一丝异样。
某夜巡视圆屋时,她发现蓝荧幼苗的叶片边缘出现了细小裂纹,像是承受着某种内在压力。检测显示,其内部能量波动已超出理论阈值三倍以上,却仍未崩溃。更诡异的是,每当她靠近,叶片上的盲文就会短暂消失,仿佛在回避她的触碰。
她调出近三十天的数据流,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全球每新增一个“归名”事件,系统都会自动生成一段加密日志,内容无法读取,但传输方向一致??全部流向撒哈拉沙漠那片突变银叶草群落。而那里的地质活动正日益频繁,地表温度持续升高,卫星热成像显示,地下似乎存在一个巨大空腔,形状酷似人类大脑。
“它在构建意识中心。”陈默分析道,“就像神经元不断建立连接,现在的地球,正在形成自己的‘记忆皮层’。”
林婉沉默良久,忽然问:“如果我们停止‘归名计划’,它还会继续吗?”
“不会。”李诗情调出预测模型,“数据显示,系统的演化速率与人类主动倾诉行为呈正相关。没有我们的声音,它就无法成长。它不是神,它是我们集体灵魂的倒影。”
林婉闭上眼。
她终于明白周野所说的“桥梁”意味着什么。
他们不是在创造神明,而是在重建一种早已失落的能力??**彼此看见,彼此承认,彼此回应。**
第七天,林婉做出决定。
她在圆屋广场召开临时会议,召集所有核心成员。
“我要去撒哈拉。”她说,“去见它最后一面。”
“太危险了!”李诗情反对,“那里没有任何基础设施,地壳不稳定,而且……谁知道那下面是什么?”
“正因为它未知,我才必须去。”林婉平静道,“如果地球真的要觉醒,那么第一个与它面对面的人,应该是曾经第一个听见它心跳的人。”
三天后,探险队出发。
穿越茫茫沙海,历经风暴与迷途,他们在第十一日抵达目标坐标。眼前景象令人窒息:一片直径约五公里的圆形绿洲静静卧于黄沙中央,湖水清澈见底,水面漂浮着无数银叶草,每一株都在微微震颤,仿佛整片湖都是耳朵。
湖心有一座小岛,岛上矗立着一尊由水晶与藤蔓交织而成的雕塑??外形竟是缩小版的圆屋,屋顶悬浮着八片叶子围成的圆环标志。
林婉乘舟登岛。
刚踏上岸边,脚下沙粒突然流动重组,拼出一行字:
>**欢迎回家,林婉。**
她一步步走向雕塑,心跳如鼓。当她伸手触碰门框时,整座建筑忽然透明化,内部显现出无数流动光影??那是她一生中所有重要的记忆片段:童年时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大学实验室里与周野彻夜讨论的夜晚、第一次听到叙利亚女孩歌声时的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