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并未掀起?多大?风浪的“政变风波”,倒是对相隔较远的瘦驼县没有丝毫影响,陈为康依旧稳坐县令之位,那个?得罪了王爷的洪府子孙洪士良明面上仍旧是个?手下不过几百人的小校尉,相较之下,从古阳关?“发配”来的赵姓小卒就很是惊人了,短短一两年之内官升三级,也不知如何就从一个?小标长?一路高升,等众人反应过来时,竟已坐到?了都尉的位置,直接就成?了瘦驼县官秩最高的武将。起?初有些同僚一时改不了口,总把他喊成?赵标长?,姓赵的年轻汉子倒也不计较,每回都笑呵呵的回应,久而久之,知晓他脾性的同僚也就不怎么?眼红这个?憨厚汉子的“飞黄腾达”,反正姓赵的月饷大?都买了酒肉进了他们?的肚子。从标长?变成?都尉的赵魏洲拎着打包好的酒肉出了酒楼,一脸谄媚的掌柜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外,临走前还不忘卖一番殷勤,说多亏赵将军这些时日照拂,小店营生才得以蒸蒸日上,下回再来分文?不取,权当小店一番心意,还望将军莫要推辞。酒楼掌柜一口一个?将军,十分诚恳,丝毫没觉着自己言辞不当,赵魏洲也没当面点破,那些年刚入行伍时吃了不少苦头,再如何一根筋也总要学会些弯弯绕绕。沿着小巷七拐八拐,赵魏洲来到?一座小院门前,抬手叩了两下门,发现?虚掩着便?径直推门而入。赤膊上身的洪士良在练刀,神情十分专注,看也没看拎着酒肉的不速之客。赵魏洲似习以为常,抬手打了个?招呼,轻车熟路从屋内搬出桌椅摆上酒肉,默默喝完一碗酒水,洪士良才收刀坐了下来。赵魏洲斟满一碗酒,递了过去,洪士良仰头一口饮尽。两人喝酒的次数不多,但?从不碰杯,与外头传言的莫逆之交,大?相径庭。隐约有了几分大?将之风的赵魏洲先开口道:“最后一批从流沙城送来的两千多人,差不多也到?了能够上阵杀敌的程度,关?将军的意思是什长?标长?甚至校尉都可以从那群人里?自行提拔,但?都尉以上还得从瘦驼县原驻军里?挑选,先前让你草拟一份名册,如今可有了结果?”洪士良毫不客气,丢了块酱肉进嘴里?,冷笑道:“那不就是从我?的人里?挑选,当真?是关?将军的授意?还是那人的安排?”赵魏洲愣了一下,“谁人?我?不知道。”洪士良喝了口酒,盯着他道:“少在我?面前演戏了,姓关?的跟你一样,都是那人安插在上西道的眼线,不若凭着你二人的靠山,足够去朔方郡捞个?实?权将军,为何好端端的跑来这里?受气?不就是那人不放心,怕我?洪士良背地里?造反?”四目相对,赵魏洲不躲不避,平静道:“洪校尉,你我?共事时日也不短了,我?可有过半句假话??我?姓赵的是个?粗人,讲不来那些圣贤道理,但?你要是只想向?王爷报仇,那就算我?看错了人,今日只要你脱下这身甲胄,出了瘦驼县,不管你要去寻谁报仇,我?绝不拦你。”洪士良端着酒碗的手指节发白,讥笑道:“赵都尉胸襟豁达,下官自愧不如,恕下官不能替仇人卖命之罪。”赵魏洲摇头发笑,一面斟酒,一面道:“我?一直以为只有中原人不把北雍当做商歌子民,原来北雍自己人也不顾自己人,还不如我?一个?外乡佬。我?就奇怪了,瘦驼县这些百姓都是你洪校尉的仇人?”砰的一声,酒碗被捏碎。洪士良咬牙切齿道:“姓赵的,你他娘的……”赵魏洲端起?酒碗放在他面前,“我?知道,有仇不报非好汉,但?这个?仇等打完了仗再报也不迟,旁的我?不敢说,就王爷那个?敢作敢当的性子,绝不会躲起?来当缩头龟,不怕到?时候找不着人。”洪士良阴着脸沉默了半晌,一把夺过酒碗,一口饮尽,而后翻个?了白眼道:“什么?狗屁非好汉,那是有仇不报非君子!”赵魏洲笑脸憨厚,挠了挠头,起?身道:“你练刀吧,我?就不打搅了,名册记得趁早交上去,指不定北蛮子哪日就打来了。”洪士良低头看着空碗,长?长?叹了口气。出了巷口,赵魏洲正盘算着再去军营里?巡视一圈,虽然北蛮子不把困龙关?当回事,但?也不能因此消沉了军中的士气,若真?打来了一个?照面就溃不成?军,那像什么?话?。赵魏洲还不曾上过战场,这些领兵治军的法子都是从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卒嘴里?听来的,学以致用,跟以往习武是一个?路数嘛。若是那个?从小玩大?到?的兄弟徐士行在身边就更好了,他读书多,脑子也灵光,肯定有更好的法子把这支流民大?军训练成?如同正规军那般的精锐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