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还小,不计较,还是想着要给她寻什么礼物送回去比较实际。
敲门声响起,裴翊恩直觉板起脸孔,但是无奈……他很清楚门外是谁。
身为大将军,理所当然分配到一间屋舍,更何况他“携家带眷”。
他不想开门,却也清楚逃避不是好办法,那年窈娘可以不畏艰难、坚持跟在自己身后,现在同一屋檐下,他又怎么躲得开?
慢条斯理把信收好,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宋窈娘楚楚可怜地站在那里,抱着女儿,脸上全是笑意。“相公,热水已经备好,要不要先洗洗?”
他深深看着她,有话想说,却又怕伤着她,最终心底响起一声叹息。
对上他那双透澈的目光,宋窈娘微微心虚,尴尬一笑后又道:“相公饿吗?饭已经做好。”
久久,他终于开口,“你先吃,我还要忙。”
准备关上木门时,宋窈娘却把女儿往前一送。“暖暖想爹了,抱抱她吧。”
裴翊恩没回应,她又道:“南方天气热,暖暖长满疹子成天哭闹,很可怜。”
“暖暖无法适应南方天气,你要不要带她回京?”
宋窈娘眼底迅速浮上泪水。“相公不要我们母女了吗?”
“该我负的责任,我不会推托。”
“对相公而言,我们母女仅仅是责任吗?”
看着宋窈娘,裴翊恩无声轻叹,他拍拍她的肩膀,哄道:“我承诺过的话永远有效,你好好照顾暖暖吧,我要忙了。”
门在面前关上,砰地一声让人心头微颤,宋窈娘咬紧下唇。
就这样了吗?不可以的,他们之间不能在这里止步,她用那么大的力气改变自己,她必须成功扭转他的心。
深吸气,手指收紧,暖暖被母亲抓着的手臂上,红痕渐渐转为青紫,很痛、痛得她全身发抖,但敏锐乖觉的她对上母亲的视线,怯怯地垂下眼睫,不敢发出半声哭闹,两岁的她学会了忍耐。
痛恨我是为你好
建和二十一年夏天,卫梓鑫和裴翊恩带领军队深入赵国腹地,本想一举夺下赵都,将赵国纳入卫朝版图,没想到这竟是人家唱的一出空城计,冒进的两人陷在里面,生死不知。邵玖抱着猫咪蹲在葡萄架底下,那是两个月前收到的礼物——来自裴翊恩。
把头埋进猫毛里,无声啜泣。从消息传来到现在,整整三十天过去,她每天都盼着好消息,但是并没有。
她恐惧、忧愁、焦虑,她失眠、无法专心,她老是控制不住泪水,总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哀泣。
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痛恨起自己。
邵家上下一片低气压,虽然在邵丞相的克制下,邵家与贤妃或卫梓鑫都没有过度交集,但都打心里明白,卫梓鑫是贤妃养大的,情分不拿出来说嘴、但终究摆在那里,倘若时机来临,邵家定是卫梓鑫的后盾。
如今他下落不明,邵家心里能好过?
但邵玖更在乎的是裴翊恩,他的失踪让她无法喘息,疼痛是刻在心口的,曾经她试图斩断两人的关系,但他源源不断地给予、关心,以及明目张胆的宠溺……钝了她的刀。
可她的伤心不能透露只能强行压抑,这种矛盾情绪让她在短短时间内暴瘦。
“小姐……”小雪轻声问:“可以出门了吗?”
用力吸气、把泪水憋回肚子里,是该出门了,母亲已经来催好几次。
邵玖放下猫咪,换上一套素净衣裳,坐上前往秦家的马车。
秦佑哲又病了,这次情况更严重,听说开春之后再没下过床,秦家有意提早举办婚礼,借由冲喜助秦佑哲身子痊癒。
只不过眼下卫梓鑫失踪,战事不利,举朝震惊,朝廷乱成一团之际,哪家敢办亲事?倘若平民百姓就算了,可他们一方是丞相府、一方是礼部尚书。
再者,让堂堂相府千金去冲喜?要是邵丞相没对秦家的暗示心领神会、主动提起,秦家哪敢强迫。
马车行经大街,迎面快马狂奔而至,邵家马车闪避一旁,最近驿站不断从边关传来最新战况,皇帝与辅国大臣日日开会,情况似乎不太好,连对朝政无感的卫梓青都绷紧神经。
马车里,小雪拍拍邵玖手背。“小姐放心,秦三公子会渡过这关的。”她误解了自家小姐的忧郁。
微哂,邵玖没有解释。
订亲后两人见过三、五次,秦佑哲是个体贴、让人感觉舒服的男子,她当然希望他长命百岁。不过生死大事谁能预估?就像裴翊恩,上封信里还信誓旦旦说他很快就要凯旋归来,说他蒐罗了满屋子礼物要送给她。
她没企盼他的礼物,但她希望他凯旋归来,很久很久很久没见了,不知道他的坏笑还在不在?不知道他那股桀惊不驯的气质有没有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