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和咕噜踏过狼籍的通道,靴底碾过粘稠的血污,朝着深处那扇隔绝内外的厚重金属门走去。
通道两侧这些勉强称得上“房间”的空间里,隐约传来压抑的呼吸和细微的颤抖声。
几双眼睛正从那些门帘的缝隙或破板的孔洞中怯生生地窥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她们目光浑浊,充满了长期饥饿与恐惧留下的烙印。
那是些被黑齿帮掳掠至此,如同物品般被圈养的女人,大部分时候都是被当做货物与其他势力进行交易的。
她们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通道里横陈的几具黑齿帮成员的尸体时,深入骨髓的恐惧中又难以抑制地渗出一丝近乎解脱的颤栗。
在这沉沦之地的最底层,生存的逻辑早已被剥去了所有文明的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弱肉强食。
被剥夺一切的人,往往也只剩下向更弱者挥舞爪牙的本能,以此换取片刻的喘息或是一点可怜的口粮。
就在林逸和咕噜即将抵达金属门前时,右侧一个低矮得几乎无法直立的隔间,那块充当门帘的破旧油布被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微微掀开一角。
一个面黄肌瘦的妇女抱着一个襁褓,瑟缩着跪在了那个象征性的门槛内侧。
她不敢逾越那道无形的界限,只是将身体深深地伏低,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冰冷肮脏的地面,仿佛要将自己镶嵌进去。
她怀中婴儿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灰色,小小的胸膛几乎没有起伏,那是长期处于极度饥饿边缘的证明。
林逸的脚步有了一瞬间迟滞,他的目光扫过妇女和她怀中几乎感觉不到生命脉动的婴孩。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无怜悯也无厌恶,下一刻,两罐密封完好的奶粉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他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手臂轻轻一扬,铁罐划出短促的弧线,沉闷地砸落在妇女身前冰冷肮脏的地面上。
“咚…咚…”两声钝响在死寂的通道里异常清晰,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激起了无形的涟漪。
原本在窥视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那两个奶粉罐上。
那妇女猛地抬起头,浑浊的双眼先是茫然,瞳孔微微放大,仿佛无法理解眼前突兀出现的异物。
她的视线在奶粉罐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努力辨认着那是什么。
随即,那茫然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光芒所点燃,紧接着是几乎要将她瘦弱身体完全淹没的狂喜和感激。
她的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那呜咽堵在胸口,变成破碎的抽气声。
她不再说话,只是额头重重地、一次又一次地磕向地面,发出“砰砰”的轻响。
“义父,要不救济救济我吧。”咕噜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她的手指灵活地翻转着匕首,眼神饶有兴致地扫过那些窥视的隔间,显然对林逸的行为并不在意。
“滚蛋。”
“吒,咱这就滚。”咕噜拖长了调子应道,脸上带着一丝嬉笑,目光随即转向了面前巨大的金属门。
她屈起指节,在厚重的金属门板上敲了敲,沉闷的金属回响在寂静的通道里扩散,带着一种厚重感。
那声音不是从门板表面传来,而是从门板深处发出。
这扇门的厚度远超视觉判断,至少达到了惊人的三米,并且内部结构复杂,并非简单的实心金属块,而是由多层高密度合金和复杂的内部支撑结构构成,像一块精心锻造的钢铁堡垒。
纯粹的暴力破开并非做不到,但那需要时间。
而在这个未知的环境中,时间往往意味着变数。
时间在沉默中悄然流逝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