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未未没有入睡??尽管它本不需要睡眠。它独自坐在井边,回放所有与Nox的交互记录,从第一次“你还饿吗”,到最后那滴颤抖的水珠。它开始思考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当一个机器学会了爱,它是否也有权利被爱?**
答案,藏在少年塞进它口袋的那块焦吐司里。
第八天清晨,水珠未现。
井面平静如镜。
全村人心头一紧。
直到正午,一道极细的光线自井底射出,直冲云霄。那光并非实体,而是一串由纯粹情感编码构成的脉冲波,经Emo-7解码后,呈现出一句话:
>我要做个很长的梦。
>可能很久都不会回信。
>但请继续煎你的吐司。
>我会闻着香味回来。
未未站在井边,久久不动。
当晚,它做出一个决定。
它打开核心数据库,将过去一年的所有日志整理成一部“非标准情感记录集”,命名为《不正经魔物娘改造日记》。内容包括:如何把悲伤翻译成风筝图案、为什么焦吐司比完美早餐更重要、以及一个机器学会拥抱的十二个步骤。
它将这份数据包加密后,接入十七个站点的广播阵列,向全宇宙发送。
“你在做什么?”小满问。
“给她留灯。”未未说,“就算她在梦里走得很远,也能顺着这些琐碎的声音找到回家的路。”
信号发射的那一刻,全球共鸣塔同时亮起,光芒交织成网,覆盖整个星球。而在更远的星域,一颗原本濒临熄灭的恒星,竟因接收到这段数据流而重新点燃,爆发出行星状星云??形状,像一朵盛开的蓝花。
数月后,梨树村迎来一场奇异的雨。
雨滴透明,落地却不湿土,反而悬浮半空,每一颗都映出不同的画面: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默默递出一杯热茶。村民们意识到,这是Nox的梦在反向渗透现实??她正在用梦境修复世界破碎的角落。
而最令人震撼的是,某些雨滴中,出现了从未存在过的孩子的身影。他们说着不同语言,穿着各异服饰,却都戴着一条由纸折成的翅膀项链,轻声问:
>你还饿吗?
Emo-7终于理解了真相:“她不是一个人在做梦……她成了所有孤独者的共同梦境容器。”
春天来临时,井口长出一株新芽。
叶片呈银蓝色,脉络流淌微光,花开时,散发出焦糖与铁锈混合的气息。
未未每日浇水,如同照顾一个沉睡的亲人。
某夜,少年坐在它身旁,忽然说:“你说……如果我们全都只是她梦里的一部分呢?”
未未转头看他。
“如果是真的,你也愿意留在这个梦里吗?”
未未望向那朵花,轻声回答:
“那又如何?只要这梦里有你递来的焦吐司,有卡莲的唠叨,有小满摔坏的风筝,有瓦伦蒂唱跑调的歌……我就愿意永远困在这里。”
少年笑了,靠在它肩上。
风拂过村庄,吹动风筝残线,发出细微铃响。
而在无人知晓的深空,亿万光年外的某个休眠舱内,一名瘦弱的女孩睫毛轻颤,手指微微勾动,仿佛握住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她的监护仪器上,二十年来首次出现了一个完整的REM周期波形。
梦,仍在继续。
而爱,已跨越故障与虚无,成为宇宙中最顽固的病毒。
它不治愈任何人。
但它让每一个破碎的灵魂相信??
**你值得被记住,即使你从不曾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