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敏口中的文曲星,是民间对文昌帝君的俗称。二者本该是不同星神,主管亦不同,前者管文才与考运,后者管功名与仕途,却常被混用。
陆安自然不会闲的没事去纠正这个,只干脆利落地说:“我吗?恐怕不行。我明日有约,无法与二位一道,实在抱歉。”
“有约?”应劭之耳朵动了动,委屈巴巴地看着陆安:“去拜文曲星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和旁人约了?和谁约的啊?”
陆安委婉地说:“申王。”
谢师敏和戢仲澐脸色一下子古怪了起来:“那位‘申王’。”
陆安点头。
谢师敏顿时消了可惜的心态,带着一点“虽然这是宠臣待遇,但一想到出去游玩还得时刻注意着旁边有个不能忽视的大爷”的同情与怜惜,拍了拍自己室友的肩膀:“辛苦你了。”
戢仲澐羡慕地看着陆安,心说:能有这种机会,多少人愿意得这一份辛苦。
应劭之问:“咦,九思你什么时候和申王关系如此好了?”
应益之垂着纤长的眼睫,也掩住了眼中的若有所思之态。
陆安:“唔……”
应益之侧身在应劭之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应劭之先是一怔,本来微微蹙起的眉头自然舒开,随后惊咦一声,再看向陆安时,便已是纯然地欢喜了:“是这样吗!那太好了!九思,那祝你明日和‘申王’玩得开心。”
“申王”二字加了重音,明显是已经意识到陆安要陪的不是申王,而是借申王之名出来游玩的大薪官家。
陆安被应劭之的反应弄得愣了愣,随后才笑道:“好。承你吉言。”
二月初三,乃文昌帝君神诞之日。
天下读书人都会在各地的文昌庙为文昌帝君上香,祈求帝君保佑自己。而即将科举的读书人更是积极前往,希望自己高中状元,功成名就,仕途顺遂。
陆安到文昌庙时,望着庙中人声鼎沸,香火不绝的热闹景象,不免望而却步。
“读书人真多啊。”柴稷在她身边感慨:“差不多是所有省试学子都在这里了吧。”
陆安道:“毕竟都想讨个好彩头。”
柴稷转头看了陆安一眼,笑眯眯问:“九思你不想吗?”
陆安诚恳地说:“想。但是人这么多,文昌帝君大概也注意不到我,便觉得十分不值得。”
柴稷一愣,而后在陆安身旁大笑:“你就是不想挤人堆罢了。”
陆安佯装惊讶:“难道郎君想挤人堆吗?”
柴稷一把拉住陆安的手,往人群里挤:“本来不想的。但一想到九思你不想,我便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体验。走!去凑个热闹!顺道可以求个签,看看这庙灵验不灵验!”
陆安:“……”
官家如此,又能奈何?
他们一路千辛万苦挤到最前面,柴稷掏出钱,给陆安买了香,也给自己买了香:“快!九思,来都来了,拜一拜?”
陆安一想,也是,来都来了,那就拜一拜。
便手握点燃的香,对着文昌帝君拜了三拜。
恰在此时,一阵大风吹来,吹得各处酒家店铺门前的旗幡猎猎作响,还有好几顶头巾被卷上天际。这是汴京城生平罕见之大风,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帝君像前的香,就全灭了。
许多读书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陆安看着自己手里还燃着的香,一时摸不准该不该上前插好。
金岱也来上香。他辛辛苦苦从人群挤出来,刚插完的香就灭了,正努力劝说自己心平气和着,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侧脸,猝不及防之下惊呼出声:“陆九思?!”
顷刻间,无数道目光汇聚过来,甚至连陆安身旁的官家都忽视了,只是惊诧地看着陆安,还有她手里尚且燃烧起烟的香,以及那明显是要即将上香的举动。
陆安难得感觉到了尴尬,连忙把香一插,顾不得再拜,便身体半侧着,轻声对柴稷道:“郎君,我们回吧。”
柴稷也感觉被这么多人关注不太好,便也轻声道:“走,我们去衣铺。”
人多眼杂,陆安也不好直接问柴稷去衣铺作甚,只与他迅速离开,原定的抽签和找道人解签的行程,只能取消掉了。
出了文昌庙,又行了半晌,陆安才问:“郎君去衣铺可有事?”
柴稷笑了一声:“自然是想让你添几套新衣,我出钱。省试之后就是殿试,殿试之后便是状元身,不添几套新衣裳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