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落入邪僧手中,还不知要受怎样的磋磨,沐昭宁登时心乱如麻,急忙道:“父亲,我这就回滇南王府,召集亲卫四处搜救孩子,一旦查到与西番僧人有关的证据,就将这些没有人性的附佛外道,给绳之以法。”
黛玉摇头道:“眼下指月寺内外还有很多香客信徒流连不去,还需要王府的亲卫维护秩序,避免踩踏事故。而况这样没头苍蝇似的,如何找得到孩子。
你此刻心神不定,只会越忙越乱,不如去陪陪母亲、三妹妹和小侄儿,安慰他们就好。
明日辩经的事,父亲临时改成由我先与优婆夷白玛辩经。寻孩子的事,我让晴雯和陈芳洲两个秘密进行。”
林海也知道晴雯有读心之能,可以最快速地知道孩子被西番僧藏到了何处,点点头,对沐昭宁道:“林溆,你也是做父亲的人了,遇事要冷静,你要坚信你姐姐会把那个孩子平安带回来的。只是凡事都有万一,当无法兼顾私情与大义的时候,你也要懂得取舍。”
沐昭宁心头一震,父亲这话的意思是,如果西番僧人要拿他的孩子,威胁自己做一些谋害中原利益的事,他不能妥协,必要时只能抛舍自己的亲骨肉。
虽然从感情上一时无法接受,但沐昭宁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吩咐几个亲卫,快马加鞭连夜赶回滇南王府。
黛玉将此事与晴雯说了,晴雯一听这些事,火爆脾气立刻上来,一刻也等不得,说着就要去西番僧的寮房去捉几个人来拷问。
“稍安勿躁,依我计行事。”黛玉附耳对晴雯交待了一番,有嘱咐道“让陈芳洲跟你一起去,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晴雯点了点头,略踌躇了一会儿,才敲开了陈芳洲的门。
陈芳洲才刚梦醒,见到神女就在眼前,忙将眼睛揉了两把,又掐了掐自己的脸,扯到面皮发疼,才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没工夫跟你废话了,快跟我来!”晴雯将陈芳洲从被窝里拽出来,又把衣桁上的官袍扔到他身上,“快穿好衣服。”
陈芳洲在屏风后,三下五除二将自己拾掇好,听到晴雯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及林帝的计谋,不由道:“这样荒唐的圣旨宣读出去,会不会不好?”
晴雯道:“玉玺是真的,你这个状元是真的,那圣旨就是真的。”
“行吧,我百事依你。”陈芳洲刷刷两笔将空白钤印的圣旨填满,拿扇子扇干墨迹,就卷了起来。
他将圣旨擎在右手,迈着四方步,气宇轩昂地走到了西番僧的寮房前。晴雯则做医师打扮,背着药箱随行。
“指月寺铁棒格贵听旨!”一连宣了三声。
黑脸番僧格贵,才颤巍巍地跪到了陈芳洲面前,他的右手完全包裹在绛红袈裟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斗九皇诞日,朕梦前世之景,得知指月寺僧持铁棒巡检僧纪,职格贵者,乃朕前世所猎之熊。其身形高大,脸污如墨,性凶残暴,肝人之肉,势欲噬朕,朕抽刀砍其前趾,方将其制服,此熊负大不敬之罪。
今朕梦其转世不入道门,反皈依外教,为虎作伥,朕不忍其迷途难返,特召其回京皈依道门。望其今后诚心悔过,修行善道,钦此。”
圣旨一出,众番僧无不哗然,议论纷纷。此时还在装病的扎巴桑杰不便现身,卡巴只得委婉质疑此事是真是假。
“陈大人,只是一个梦而已,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做不得真。还请您劝慰陛下,绝无此事。”
陈芳洲振振有词道:“东汉永平十年,汉明帝夜梦金人从西方飘然而至,事后询问百官那是何方神圣。
有臣子告知明帝那是西方佛陀,之后他委派使者去西域,访求佛道。这才有了天竺僧人来中原传道之事。
如果中原皇帝的梦只是虚妄的话,那你们每日念诵的佛陀还是真的吗?”
“这……”陈芳洲的一席话,让众僧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晴雯不由想,以陈舍人的口齿学识,便不是在家居士,也能战胜西番的优婆塞了。
她上前一步道:“我是中原宫廷太医,黑脸熊前趾为利刃所伤,必有痕迹,还请格贵伸出右手给我瞧瞧。”
格贵慌忙顾盼左右,瑟缩着不敢伸出手来。
这时候有番僧附耳对卡巴说:“卡巴大人,滇南王已经带着亲卫下山去了,林阁老也吩咐说,明日先让优婆夷辩经。”
卡巴眼珠子骨碌一转,冷飕飕地瞟向格贵,事情已经达成一半了,这头“黑熊”就是个弃子了。
他挥手道:“格贵,你前世能与伟大的武英帝结缘,足见你福德不浅,还是依旨去中原做道士吧。”
格贵猜想这一去,前途未卜,卡巴为了保住绑架滇南王世子的秘密,兴许会在路上想办法处死自己。还不如就此向中原官吏坦白,争取得到庇护。
卡巴显然看穿了他的盘算,耳语威胁道:“你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若不老实,你的母亲和四个姊妹以及你的秘密情人,都将做成唐卡,挂在庙里为你赎罪。”
格贵不由打了个寒噤,再不敢言语一字,伏跪在地上,“感激涕零”地对着圣旨说:“谢主隆恩!”
失魂落魄的格贵被中原守军给带走了,关在了一间密不透风的小屋子里。
一盏晶光灿烈的琉璃灯,正照在自己脸上,让他陡然心惊,不由伸手去挡强光。从前自己耀武扬威无人不畏,此时也尝到来到地狱门口的恐惧感。
“若想活命,就老实告诉晴太医,你抓到的滇南王世子,眼下在哪里?”
看来他们果然假传了圣旨,抓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解救滇南王世子。
格贵想到卡巴的威胁,咬紧牙关缄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