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笑道:“害怕你的亲人,情人变成唐卡,就不怕自己被藩獒生吃了吗?你们绑架的是滇南王世子,一旦被告到武英帝面前,指月寺的番僧可都活不成了。你们怎么对待小世子的,我们会加刑十倍,对待你的亲人,情人。”
陈芳洲又疾言厉色地给他翻译了一通,在晴雯的建议下,将“情人”二字直接用汉文代替。
格贵脑中千回百转,一想到自己无论说不说,自己的亲人情人,要么被活剥制成唐卡挂在庙里供人观瞻,要么被盐生腌成琵琶肉,寄放在寺庙湖畔的玛尼堆下,心中痛苦万分。
他几次嗫嚅着唇,犹豫要不要开口,眼前的两个人已夺门而出。
丧心病狂的恶魔,竟然要将一个孩子用盐生腌了!
晴雯已经出离愤怒了,拉着陈芳洲一气推倒了湖畔的玛尼堆,徒手就扒拉起泥土来。
“孩子在这里吗?”陈芳洲抖着手,将刚埋不久的坛子捧了出来。
两人打开封泥,里面的孩子已经奄奄一息了。
晴雯看到浑身布满盐渍的婴儿,都禁不住手颤,她慌忙抱着他,用芦苇管吸出口腔内外的盐粒和黏液,嘴对口鼻吹气。
陈芳洲看她重复着,做了一次又一次,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想问又怕问。
幸而,孩子呜哇的啼哭声传来了,两个人都激动得喜极而泣。
最终,晴雯彻夜未眠,又是给孩子药浴施针,又是喂奶把尿,衣不解带地照顾到天明,才将他垂危的生命,给救活了过来。
消息传到滇南王府,沐昭宁、贾敏、探春三人抱头痛哭,对着慧娘的灵位拜了又拜。就连素来持重严毅的林海,也激动地对着学生晴雯长揖到地,千恩万谢。
还未成亲的晴雯,成了滇南王一对双生子的干娘。
而此时的黛玉,来不及哭泣或是愤恨,她站在辩经场上,等待着对手白玛的到来。
西番僧人畏惮滇南王不是没有道理,前次的辩经中,沐昭宁都未尝一败,只是其他汉地僧人义理不清,均未获胜,以至于被拖入落败阵营中去。
但众人对于横空冒出的草木居士,缺乏了解的途径,根本打听不出她的真实来历,只知道她只读了几个月的大正藏。因此西番僧对她多少有些轻敌,毕竟智慧与美貌,大多时候是不能并存的,即便有些世智聪辩,在严谨的因明学面前,还是会理屈词穷的。
五题对辩论,辩者二人,其中一方提五问,另一方回答。之后再反过来,若五题内双方都回答准确,不能决胜负,就继续双方互问互答,直至一人无法问出或答出,就分出雌雄了。
白玛见到黛玉的第一眼,眼眸就被她的光彩所夺走,嫉恨之意就油然而生,听到她自云“草木居士”,嗤笑道:“草木成佛之论,只是理论,又无实例,何必自欺欺人呢?”
黛玉对白玛的初印象,是一个趾高气昂,贡高我慢的少女,实在不像是有过实修的人。心料,这样的人必定我执强烈,非常在意身外虚名。
第229章吾皇黛玉第两百二十九回
讽白莲黛玉破我执,怒冲冠禛钰征羌塘
“若草木不能成佛,优婆夷又何必名莲花?难道莲花不是草木?”
黛玉徐徐打量了白玛一眼,她身材健硕,面庞浑圆,肤色深红,眼窝深陷,嘴唇薄峭,是典型的羌塘人模样。
白玛就是莲花的意思。
这句话显然惹恼了白玛,她皱眉轻嗤了一声,冷笑道:“莲花在经本里譬喻菩萨,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黛玉笑道:“法华经药草喻品所说。以譬五乘之机类。三草,即小药草、中药草、大药草;二木,即小树、大树。摄圆教之菩萨,然则三草二木即五乘。
初地以前之菩萨为大草,至七地为小树,八地已上为大树。莲花譬喻菩萨,三草二木亦譬喻菩萨。”
她顿了一下,也仿着白玛忸怩傲娇的声口,反问道:“你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你!”白玛气怔,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让自己瞠目结舌的对手。
幸而稍后的对辩中,是不允许对方反问的,是她大意轻敌了。
白玛捏紧拳头闭眼念咒,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她这一场赢了,才能为优婆塞阿旺赢得出场机会。
他们羌塘高僧辈出,门徒济济,怎么能输给汉人!
好一会儿,白玛才睁开眼来,眸露精光,神色严肃,再没有之前的轻狂之态。
她微抬下颌,上前一步傲然道:“今次与草木居士对辩,若一题无答,甘愿提头来谢。”
这是要下赌注了。
黛玉立身不动,淡然一笑:“若你一题无答,还请释放贵府所有奴隶,赦为平民。从此凡百家事,皆自己动手。”
白玛的忍功瞬间被破,叫嚣道:“我家的奴隶与你何干?有本事提头来辩呀!”
“怎么,释放你家的奴隶,比砍掉你的脑袋,还要令你难受是吗?”黛玉冷笑道。
“那你输了怎么办?”白玛手指着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