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则聿打断她,冲她微微一笑,“阿锦常说‘菩提本无树,众生皆菩提’,我只是跟着她嘴上说说而已。”
“扶锦姑娘同焯公子都是大爱之人,实在佩服。”她轻笑着迎合两句。
“错了,”则聿摇摇头,抬手抿了一口香茗,舌尖猝然感受到那阵滚烫浓郁的茶香,眼中氤氲着雾气,“阿锦是真的,而我只是爱屋及乌。”
闻言,雪娘面色苍白地捏紧手中的绢帕,稍稍屈膝一欠身,不好意思低着头:“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则聿不多挽留,也并未起身送客。雪娘临门前侧眸向他一瞥,终了面露遗憾地往门口走去。
关门声一响,他便将手中的杯子放回桌上,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那张有着她字迹的纸。
良久,又是一个人坐在屋内。
直到星透疏木,楼下人群散场,门前才又有动静。
以为是雪娘折返,他有些不悦地蹙起眉头,起身拿着一旁落了灰的锁走向门口,还没动手便猛然被一阵花香盈满怀。
“则聿,你输了。”
扶锦气喘吁吁地抬眼看他,俨然没注意自己眼下的举动有多暧昧不清,只是不住地眨巴着那双水润的眼睛,抿唇得逞一笑,“柳二爷到现在也没有主动来找我哦。”
说到这,她在心底止不住的摇头。
自己还为此特意在一楼多等了一柱香的时间,结果到小厮开始打扫卫生还没等来一身半影,随意拉人询问,才知柳二爷早就出门去酒肆打酒了。
他瞧着她笑吟吟的眉眼,挑眉道:“那你这么开心干什么。”
扶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因为你输了啊。”说完,又倏忽两手抓上他的手臂,两眼一瞪,狐疑道,“你不会想耍赖吧。”
头顶反而传来一声隐隐克制的笑意:“想不到在阿锦心中,与我的输赢居然有那么重要。”
扶锦笑容停滞一瞬,才后知后觉地胡乱将他往旁边推,狠命搓了搓自己方才笑得都快僵掉的脸。
都怪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怎么还忘了正事。
她兀自往圆桌旁一坐,便被桌上排成小山似的脆桃吸引去目光,口干舌燥倾茶几许时,手肘竟不小心碰掉了最上面的。
“蝶颂老板又来送脆桃了?”
那颗桃子掉在地上顺势滚向门口,则聿弯腰拦截住:“不是。”
顿了顿,才继续道:“是那个雪娘送过来的。”
听到她的名字,扶锦又有些不高兴,敷衍嗯了声,没骨头地往桌上一趴。
他歪了歪脑袋,试探询问:“阿锦可想吃?我去削。”
真当她是桃子精了。
扶锦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下面,哭笑不得地仰起头,视野恰好可以看见则聿的上半身。
“不啦,桃子吃多了该肚子疼。”她唇边泛起笑意,视线落在他身上时忽的一滞,又紧张地直起身来,“你脖子怎么了?”
脖子?
则聿微微俯下身往旁边的铜镜中一探,才发现刚刚那女人掐的印子没消,破皮的地方即刻红肿,远看倒有些像旖旎后的痕迹。
扶锦显然没这么想。
她匆匆跑到角落翻起行李,顺道隔门让外头的人送来一盆热水,待携着这些东西回到桌旁时,则聿已经安安稳稳坐在那儿,眼睛乖巧地冲她一眨。
“阿锦。”
他又在叫她。
扶锦头都没抬,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帕子沾过水毫不犹豫往他手中一塞:“快清理伤口。”
则聿瞧着手中的帕子,又抬头看向她,纠结地垂下眼,将帕子拧干往她怀中一塞:“我……无碍,这伤口就这样吧,于我而言都一样。”
无碍?
扶锦狐疑地又抬头看了一眼,实在不明白他的无碍那横竖撇捺是该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