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红痕一看便知是人为掐的,定然用力极猛,而流血伤口看起来伤的不浅,定然不是寻常的凡人指甲。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又开玩笑劝道:“得上药呀,不然回头留疤就没有哪家女仙要你了。”
则聿闻言,抿了抿唇自行将帕子往脖颈处一按,下手没轻没重,仿佛要将伤口的皮擦翻才算罢休。
“诶诶诶,哪有你这样的。”扶锦连忙拦下他的手臂,夺下帕子往手心一握,没好气道,“你非要折腾自己才开心吗?”
他漆黑的眼珠一转,望着她道:“我看不见伤口。”
哦,那她还错怪他了。
扶锦默默地又将那块帕子沾上水,一手撑着椅边,稍稍塌腰凑近他,小心地一点儿一点儿擦去他伤口干涸的血痕。
她神色专注认真,动作轻柔,则聿却觉得像是有只口是心非的猫趴在怀里,用它柔软的舌头安抚性地舔舐着他的伤口,自己觉痛并留恋这种关切。
即便再把伤口伤深点也无所谓,他只想多温存些此刻的时光。
则聿深深低下眼,也只能看见她乌黑的发顶。
好想碰碰她的头发,好想知道她今天用的梳头水是不是和他身上味道相同的木兰香。
他喉结稍微滚动一下,鬼使神差抬起手,缓慢靠近她的刹那间,她突然头也不抬地问道:“还没问你,不是在屋里待的好好的吗?为什么会受伤?”
抬起的手又无力地垂下去,他眼中闪过一丝无措。
倘若她知道今日交手之人是他的什么人,会不会觉得他心狠手辣、泯灭人性?
即便被伤的人是他。
则聿许久没有出声,身子往后一避,轻声道:“不必了。”
他忽然有点接受不了她所给予的好。
“干嘛呀,都已经在擦药了。”扶锦不满的直起身子瞪了则聿一眼,又做回原来的动作,离他更近些,“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好吗?”
“嗯。”他宛若奓了毛的猫才被温柔的手下顺服毛,又继续垂着眼安静地盯着她。
则聿的目光缓缓流转到她腕上的寒漓玉镯,心里默了一默,陷入了一种让他不知所措的兴奋情绪。
她带在身上,寸步不离。
忽然感受到脖子那儿力道一重,痛感来的措不及防,随即对上一双微含怒意的眼睛。
“你又不说话。”
则聿轻咳一声:“我没有。”
她一脸不肯罢休的神情,盯了他几秒:“那你倒是说说,我刚刚说了什么。”
“……”
瞧着他一脸沉默的窘相,扶锦忍不住翘了翘唇角,继续帮他擦去血渍,轻轻说道:“你不肯告诉我为什么受伤,我猜一定是有你自己的顾虑,我相信你。”
她呼吸一重,眼睛不敢看他:“既然我相信你,那你也要相信我好不好?”
则聿一怔,许久才缓慢地点了点头。
扶锦心中瞬间雨过天晴,直起身子绕到他身后,将高马尾发梢搭在他肩上,后颈的伤便清晰地印入眼帘。
那伤口扭曲到一定程度,简直触目惊心,她下意识用手轻轻拂过伤口,温热的呼吸随之喷在他的皮肤上,似若羽毛轻扫。
“则聿,少受点伤,保护好自己,好不好?”她的声音透着怜惜。
他忽的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又一次沉默不语。
少受点伤……
天地之间他从不奢求什么,可如今,他却希望这怜惜能再多一些。
世间待他不公有又何妨,至少他爱的人不讨厌他,至少他爱的人怜惜他。
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