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岁末,大明商会发布年度白皮书,《江南工业化进程总览(万历六年)》正式出炉。
书中披露:
-全境自动化工坊达八百六十三家,涵盖纺织、冶炼、造纸、制药等八大行业;
-铁路试验线建成十里,首列蒸汽机车“东风一号”成功试运行,时速达三十里;
-大明科学院挂牌成立,首批招募学者二百人,研究方向包括热力学、电磁感应、微生物学基础理论;
-“数字户籍系统”覆盖八府五州,实现人口、资产、信用三位一体管理;
-倭患基本肃清,海上护航队扩编至三千人,控制东海航线百分之七十以上安全节点;
-更令人瞩目的是,由于生产效率提升,江南地区首次出现“通货轻微膨胀转向温和增长”的经济现象,经济学家称之为“苏氏拐点”。
与此同时,张居正收到一封匿名信,内附一张地图??标注了全国一百零八个正在筹建或已秘密运作的“工业据点”,从应天到广州,从武昌到登州,蛛网密布,脉络清晰。
信末只有一句话:“公以为掌控全局,实则步步踏入他人棋局。”
张居正盯着地图良久,手指微微颤抖。
他知道,自己当年提拔的那个人,早已不再是单纯的执行者。他构建的不是一个部门,不是一个政策,而是一个平行于朝廷的治理实体??拥有财政、军事、教育、舆论、科技乃至意识形态塑造能力的超级组织。
而最可怕的是,这个组织打着“服务朝廷”的旗号,干的却是重塑文明底层逻辑的事。
他提笔欲写劝诫之书,却又停下。
写什么?阻止他?可若无苏宁,一条鞭法至今仍在扯皮;若无商会,国库早已空虚;若无机器,百姓仍将挣扎于饥寒。
罢黜他?谈何容易。江南半壁江山已与其血脉相连,动他一人,便是动摇社稷。
最终,他лишь长叹一声,将地图投入火盆。
火焰升腾,映照着他苍老的脸庞。
“安邦啊……你是救世之臣,还是乱世之始?”
千里之外,苏宁站在钢铁厂最高塔楼之上,俯瞰万家灯火。
城市已被电弧灯点亮,街道整洁有序,巡逻机器人定时巡查,广播塔循环播放天气预报与农业指导。孩子们在学校学习“科学启蒙课”,农民通过语音终端查询市场价格,士兵装备改良火绳枪与简易防弹甲。
这不是明朝,也不是任何一个既定历史节点。
这是一个正在自我进化的新文明形态。
他轻声道:“张先生,我不是要取代谁。我只是在回答一个问题??当旧船漏水时,我们该修补帆布,还是重新造船?”
风起云涌,星河滚烫。
他知道,更大的挑战还在前方:北方草原的蒙古部落已开始购买火器;西洋传教士带来地球仪与日心说;日本丰臣秀吉统一在即,野心勃勃望向大陆;而影视编辑器深处,更多未知世界的影像正悄然浮现……
但他无所畏惧。
因为他已掌握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力量??不是权力,不是军队,而是**定义现实的能力**。
谁掌控叙事,谁就掌控信仰;
谁掌控技术,谁就掌控命运;
谁掌控生产方式,谁就书写历史。
雪落无声,覆盖旧痕。
而在那皑皑白雪之下,机器仍在轰鸣,永不休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