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文气势逼人而言辞犀利,看得官员既羞又怒,骂声不止。
连郭振齐也怒不可遏,将檄文拿到许琦面前道:“这定是秦穆言的手笔,我见过他的文章,就是这模样,太猖狂太可恶了,秦家可是益阳侯秦牧之后!如此辱骂朝廷,效忠反贼,将秦家列祖列宗置于何地,又将益阳侯府置于何地!”
许琦也看到过这檄文,此时再看到,也仍然为之愤怒与汗颜,却又不得不承认这证明这檄文写得好,要不然他们这些朝廷命官不至于恼羞成怒到这样。
他道:“有一点,这檄文只骂了岳阳官府和朝廷,却没再骂别的,可见是有所顾忌。”
郭振齐冷哼一声:“真要敢辱骂圣上,那他秦穆言便再难翻天了!”
许琦还保持着冷静,说道:“现在至少能确定秦公子当真在黄龙寨,这檄文夫人怎么看?”
程瑾知已经看过好几遍,除了能确定是他的字、是他的文章,别的都看不出。
她还试图在上面找过玄机,也没找到。
只好替他解释道:“我们能看这么多遍,那黄龙寨自然看得更多,这檄文若写得不好,黄龙寨也不会愿意。”
这话倒确实是这样,只是郭振齐觉得,大丈夫死便死,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这秦穆言为了活命,连这种大逆不道的檄文都写得出来,还真是置气节与秦家一世忠名不顾,实在枉为秦家子孙!
事情一时陷入僵局,许琦与郭振齐不确定要不要继续在秦谏这条线上下功夫,还是直接不管秦谏,按其他计划剿匪。
又看一遍檄文,许琦道:“以己度人,若我是秦公子,看到朝廷的招安书,又知道是程夫人执笔,一定会猜到这招安书明是给黄龙寨看,暗中却是给我看的,我一定会想办法回复。
“回檄文是个机会,我会拿到这个执笔的权力,但怎样让檄文写得好,又要传递消息,还要不被黄龙寨发现,却是个难题。”
他踱着步,思忖道:“所以我会谨慎起见,只写程夫人能看懂,所有人都看不懂的信号,以证明我收到了信息。”
他这样一说,程瑾知觉得有理,再次看手上的檄文,却仍看不出有什么玄机。
无奈间,她说道:“只有一点微不足道之处,他的字潇洒恣意中带着刚正,在书法上不算特别出彩,却也不俗,但有几个字却略差一点,这里的一个中,和这里的一个未,还有这个秋……”
她指着字迹道:“差的原因便是此三字中皆有一竖,且这一竖占主要地位,而他却正好将这一竖写歪了一些,因此整个字便不那么好看了。”
她这样说,许琦与郭振齐才意识到果然如此,只是他们都去注意言辞了,没注意文字,但程瑾知是练书法的,且在书画院教人写字,对字形便尤其敏感。
郭振齐道:“可是‘中’、‘未’、‘秋’又代表什么呢?”
许琦也不明白,他看向程瑾知,程瑾知也皱眉摇头。
这也正是她早就疑惑这三个字,却又没说的原因,因为实在想不出代表什么,只能觉得是巧合,他就是手抖,就是写偏了那么一点。
郭振齐叹息道:“若说中秋倒还有那么一点可能,但中未秋什么也不是啊!”
许琦突然道:“‘未’有‘无’之意,是不是障眼法,他要说的就是‘中秋’?”
郭振齐一愣,随即道:“有可能。”又马上问程瑾知:“中秋是何意?”
许琦问得更细致:“夫人与秦公子可有什么关于中秋的特殊经历或约定?”
程瑾知回道:“中秋对我们来说确实有不寻常的意义,但我不知道和黄龙寨有什么关系。”
“什么意义?”许琦立刻问。
问完觉得这是人家夫妻的私事,也许太过冒昧,便又道:“我是觉得,兴许玄机就在这意义里。”
程瑾知也觉得秦谏一定会在这檄文里递消息,自己也要尽一切办法将答案找出来,便说道:“六年前,我与他是在中秋日订下婚约,但他不在京城,我没见过他,婚约是长辈订下的,之后我就离开京城。”
许琦沉默,订婚和黄龙寨确实八竿子打不着,毫无干系。
郭振齐则直接问:“然后呢?还有吗?”
程瑾知倒觉得更有意义的是两人度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中秋,既使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说了出来。
“再就是两个月前,他要自京城来岳阳,却有意绕道江州,我们见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