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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第14页)

廖家军举大旗袭打北定王营帐,战事对撞,两军厮杀。

恰逢北定王大军已至,战争到了最关键时刻,每一日,都有成百上千的尸体堆积在战场上,鲜血浸润到冰冷坚硬的土地上,缓慢地下沉,沉淀出漆黑的颜色,寒风卷着腥气吹到人的面上,每个人都知道,凛冬将至。

战场上的消耗都将由身后的朝堂来承担,廖家军那边十年如一日的筹备军资就是为了今日,他们有数不清的粮草,又劫掠了沿路城邦,富裕的不行,但长安却是突然间被卷进来的,筹备不足,眼下消耗一起来,永安又开始头秃了。

没有钱呀没有钱呀没有钱呀没有钱呀!三铜板难倒长公主!

每到永安烦闷的时候,连看沈时行都不顺眼了,看他每天支棱个裤子就过来,她都想把沈时行扔到小倌馆里去卖点钱。

而就在长公主急的跺脚的时候,李观棋站出来了。

之前的皇商已经榨不出钱了,他选择用别的方式来弄到钱。

比如征收税款,比如抄贪官家,用最快的方式,从长安的民众身上压榨出油水来,填补近战争这个大坑里。

李观棋没觉得自己错。

只要他的方向、他的目的是对的,那他做什么都可以,牺牲掉一小部分的、错误的人,来拯救绝大部分的,正确的人,保住这个摇摇欲坠的朝堂,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他是为了朝堂,所以他屠杀流民,他是为了正

义,所以他可以将别人的命拿来填坑,只要扯上光辉灿烂的大旗,那他的所有行为都将被镀上光辉。

这是正确的吗?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当战争与正义沆瀣一气,人祸从天而降,当情爱与权势里应外合,人命也不再重要,人类的权柄无比的渴求一场洪流,冲毁一切,再重新建立秩序。

人一但被强大的世代洪流所裹挟,连自身都难保,更何况是去救别人?

偶尔会有被抄家的人在街角发出泣血的哀鸣,但转头又消失在人间,没人知道他们死到了哪里去,而李观棋也听不见这些声音。

他早已踩着公主的裙摆站到了王朝的顶端,远远眺望战局。

他需要一场胜利,唯有胜利,能让他继续留在权势的巅峰,唯有胜利,才能让他压下所有对他有意见的政敌,唯有胜利,才能让他得到他想要的。

——

这一场战争接连持续了几日。

北定王的整个营地都被血锈气浸透了,日夜不停的战争使伤员越来越多,宋知鸢身上的任务也越来越重。

她不仅要每日核对粮草,还要操心军营里面的草药,甚至还兼接了一趟“护送伤员”的任务。

因为有一大批伤员无法战斗,放在战场也会死,干脆放在空荡荡的粮车上,一起送回到长安去。

战争已足够磨人,偏这时候又落了一场雪。

北风卷地白草折,长安冬月连飞雪。散入帐帘湿罗幕,狐裘不暖棉衾薄。将军长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起霜。营帐血凝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宋知鸢站在这一场雪里,遥遥望着粮车,从早望到晚,从去望到来。

这粮车载着沉甸甸的人去,又载着沉甸甸的粮食回,以单薄的人身趟出来两条生命之路,宋知鸢每天白天忙的跟陀螺一样转转转,晚上都焦虑的睡不着,躺在帐篷里辗转反侧,怕粮草不够,怕营地被冲破,怕夜间被偷袭,人睡觉的时候都是不安稳的,帐外面晃个影子,都会提心吊胆的盯着看。

实在是熬不住了,她便起身去找耶律青野。

以前觉得耶律青野身上太热,太烦,但现在,夜色寂冷时,她突然很怀念他身上的温度。

想被他抱在怀里,嗅他身上的味道,被他用略有些刺人的下颌蹭过,然后窝在他怀抱中汲取力量。

可她也没能瞧见耶律青野,帐篷口的亲兵远远见了她,就快步走上来,将她拦回去,语气中略带几分沉重,道:“宋大人,将军现在正在议军政,没空见您,您且稍微等一会儿。”

他一说话,口中都喷出一阵阵热气来,在半空中飘成白雾。

看见对方眉眼之中难以掩盖的倦怠,呵帐篷内隐约传来的争执声,宋知鸢就知道了,这是真没时间。

耶律青野平时给了她很多特权,她在军营之中与赵灵川的地位是相同的,只要不是在处置公务,他都允许她随意进出,门口的亲兵也从来不拦着她,现在她被拦了,也就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了。

她只得点一点头,再从帐篷前离开。

当夜,两军对垒,宋知鸢则留在营地里盘点粮食。

她是不可能上战场的,她这小胳膊小腿,刀都提不起来,一支流箭过来就能要她的命,还是安安稳稳苟着为上,等回头,要是北定王军真败了,亲兵还得第一时间带着她逃跑回长安。

战败和死亡的阴翳如影随形,如同一把大刀一样压在脑袋上,每一场战役,她都要熬到结束,才能放松心神,回去歇息片刻。

而今日,她在营地之中接收一批新的粮食和物资时,营地里突然生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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