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青看着面前的林衾,不想告诉他在南安外的虚情假意。
这世上没有纯粹的爱,都是掺杂着各种目的的,肮脏的算计、虚伪的温情,即使滋生爱意,也伴随着一根刺,深深扎进血肉,随着心跳隐隐作痛。
裴寂青:“这世上没有标准的好与不好,不过我确实忘不掉他。”
那些所谓的“好”与“不好”,早就在经年累月的回忆里发酵成模糊的印记,既不能称之为爱,却也绝非单纯的恨。
林衾点点头说他懂了。
裴寂青想解释但又觉得这样误会如果林衾可以断了对他的这份念想也好。
有时候谎言是刀,能干脆利落地斩断尚未扎根的痴念。
裴寂青来这里的时候是五月,风裹挟着槐花香漫进南安时,裴寂青的腹中正孕育着两个多月的孩子。
便利店的冰柜泛着冷白的雾气,裴寂青刚看完医生,他说这次可以吃一半雪糕,他指尖刚触到巧克力脆皮的包装纸,头顶的电视机突然传来一阵电流杂音。
裴寂青抬起头时,液晶屏幕里正铺开军部大礼堂的鎏金穹顶,镜头扫过一排排将星闪烁的肩章,最后定格在首席位上那张熟悉的脸。
岑岳安的鬓角修得比记忆中更短,金丝眼镜换成了银边,连微笑的弧度都精心比量过的,他听见那些漂亮的官话从扬声器里淌出来。
交接仪式的聚光灯太亮,将老统帅眼角的皱纹照得分明。
当那枚青铜印章被递出时,镜头特意给了特写——岑岳安的掌心向上,五指舒展接过的是沉甸甸的权柄。
镜头扫过座下第一排时,裴寂青的瞳孔骤然收缩。
沈晖星坐在那里,西装如墨,头发尽数向后梳去,露出锋利如刃的眉骨。
他整个人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剑,沉静,冷冽,却仍能让人嗅到未散的血气。
那双眼睛黑得摄人,仿佛深渊凝成的漩涡,里面翻涌的情绪让人看不清。
曾经戴着戒指的地方,如今已经空空如也,或许不久后,那里就会换上另一枚戒指,能够搭配那颗足够璀璨,足够昂贵的钻石。
裴寂青突然移开目光。
他一点都不心虚。
一点都不心虚。
这个念头从很久之前就狠狠扎进他脑子里。
裴寂青想,他得不到的东西,这辈子都不会轻而易举地拱手送人,哪怕要亲手打碎,哪怕要一起沉沦,他也绝不会让任何人称心如意。
就在裴寂青回头的刹那,风突然静止了。
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立着一道身影,魏迹穿着浅灰色的休闲西装,衣摆被微风轻轻掀起一角,像是刻意融入这闲适的午后,却又与周遭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阳光穿过树叶的间隙,在他肩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那份刻意营造的随意照得无所遁形。
他抬手向裴寂青打招呼,腕表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眼神直直刺向裴寂青微微隆起的小腹。
视线所及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透明的琥珀。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铺展在露天咖啡厅的白色桌布上,服务员拿着点单簿走近。
魏迹垂眸将饮品单细细审阅,询问的语气近乎体贴:“这个含咖啡因吗?”“果汁是鲜榨的吗?”“你们杯子消毒了吗?”
每一个问题听上去十分怪异,最后是裴寂青嫌麻烦了,合上菜单,朝服务员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给我来一杯果汁,什么都不要加,给他来一瓶
服务员眼里立刻漾起欣赏,那目光分明在说魏迹是个“体贴入微”的好男人。
裴寂青开口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魏迹的咖啡勺在瓷杯里划出优雅的弧线,金属与骨瓷相碰的声响格外清脆。他抬眼时,露出手上的神情:“寂青,这么久不见,我以为你开口会跟我叙旧。”
裴寂青:“没必要,你怎么找到我的。”
魏迹的目光扎在裴寂青脸上,嘴角噙着笑:“你忘了,之前我们出逃,你用过裴青这个身份,那张证件还是我给你办。”
裴寂青没想到魏迹还记得。
魏迹说完突然幽幽开口:“寂青,你一点都不公平。”
裴寂青皱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