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盯着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反复出现又消失。直到两小时后,沈晖星才回复,不要用内部软件发这些。
字里行间透着公事公办的冷硬。
许泽收起手机,礼服店的背景音乐还在继续,是一首缠绵的钢琴曲,他突然觉得裴寂青有些可怜。
起初,许泽也和旁人一样,觉得裴寂青就该是那副肤浅模样,整天只知道挥霍玩乐,脑袋空空如也的漂亮花瓶。
每年给裴寂青挑选生日礼物时,沈晖星只会批个预算数字,许泽便按部就班地置办。
他总会在那些昂贵的首饰旁边,悄悄放一件不起眼的配饰,或者在定制西装的订单里,加一条刚好相配的领带,他自己付的钱。这些添头花不了多少钱,沈晖星从不会注意。
某次沈晖星在陵市外突发易感期,裴寂青跨省前来安抚他,许泽深夜开车来接他,他看见裴寂青盯着窗外发呆,眼神说不出的寂寥。
窗外的霓虹灯映在他侧脸上,明明灭灭。
那一刻许泽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沈晖星会栽在这个人手里——裴寂青就像一本装帧浮夸的书,其他人总被烫金的封面迷惑,望而退步,只有沈晖星有机会翻开内页看看。
爱上裴寂青是迟早的事,就像春天来了花一定会开。可惜许泽明白得太晚。
裴寂青嫁给沈晖星第一次需要出席的宴会,他的夫人站在宴会厅中央,像镀了层金边。周围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他的身影,有艳羡的,有嫉妒的,而许泽的那份就藏在这片视线海洋里,像一滴水混入大海,无人察觉。
有人来向他敬酒,裴寂青突然像是卡壳了,许泽替他挡了下来,裴寂青感激地小声告诉他,他不记得这人叫什么了。
后来沈晖星到了。
许泽重新站回了人群最边缘,看见裴寂青正仰头对沈晖星说着什么,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许泽低头抿了口酒,气泡在舌尖炸开,微微的刺痛感。
在离职前裴寂青最后一个生日,VIVI拿着生日礼物备选给他看的时候,他偷偷在礼物盒里添了一枚袖口。
沈晖星在外面用力拍打着车窗,指节敲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许泽的手指刚搭上安全带扣,正要解开,裴寂青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腕:“别出去。”
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许泽动作一顿,沈晖星一拳砸在车顶上,隔着玻璃都能听见他骂了句什么,那双眼睛死死盯着许泽,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裴寂青知道现在让许泽下车会发生什么,沈晖星的怒火,两个Alpha之间的冲突,不可控制。
沈晖星又开始用力拍打车窗,每一下都像砸在裴寂青的神经上。
裴寂青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下一刻他猛地踩下油门,轮胎在湿润的地面上扭转方向,随即疾驰而去。
后视镜里,沈晖星的身影越来越小。
车内安静得可怕,过了很久,许泽才开口:“为什么带我走?”
裴寂青双语气平静:“你家在哪里?”
许泽报了个地址。
“许泽,”裴寂青突然说,“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失忆了,或许你们喜欢的,都是以前的我。”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导航系统机械的女声提示着下一个转弯。
许泽像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车灯刺破夜幕,照出那辆早已停在许泽家楼下的黑色轿车。
它静静蛰伏在夜色里,像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裴寂青解开安全带时,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他下车前回头对许泽说了句“找机会走”。
他径直走到两车之间,挡在许泽那侧门前,沈晖星从黑车里冲出来,眼睛里烧着骇人的怒火盯着裴寂青:“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为什么要送他回来?”
裴寂青:“不关你的事。”
话音刚落,沈晖星就攥住了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裴寂青,你非要折磨我是吗?一定要让我眼睁睁看着失去你吗?”
裴寂青直视着沈晖星发红的眼睛,冷冷吐出一个字:“对。”
许泽还是走了过来。
沈晖星死死盯着他,声音发抖:“你真的要选他?”
裴寂青的声音在雨后的夜里格外清晰:“他不像你,哪一点都不像,这一点我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