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共秋扶额无言。眼前这位储君此刻端着副“我们有婚约”的矜贵模样,实则指不定明日就要上门讨名分——这种事商时序绝对干得出来。
作为商时序的深交好友,他深知好友表面大方得体,实际上小肚鸡肠、很爱记仇!
但是为了好友的终身大事,他还是出口提醒:“若你真的决定好了!有些事是要说出来的!”
商时序背对着他摆摆手,毫不留情的走了。
我呸,谢共秋心想,这厮总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要是哪天人家姑娘不要他了,那不还是得死缠烂打去?
他懒得再管,摇着扇子盘算着去书肆买新出的话本带给颜蓁蓁。至于赫连霄那小子,多大个人了,随他去吧。
刚抱着新买的《逆舟录》走出鸳鸯阁,迎面却撞见熟人。萧长敬正与江清月十指相扣站在街角,两人袖□□叠处露出半截红绳——正是昭唐民间相传的“姻缘线”。
相传在昭唐互通心意的男女在订婚之前会手系红绳,想来二位也是快要修成正果了。于是谢共秋已经开始默默盘算要随多少礼金比较合适了。
“世子殿下,江小姐。”谢共秋拱手作揖,目光在二人交握的手上打了个转,“正巧,两位也是来买话本的?”
江清月落落大方道:“是啊,听闻新出的《逆舟录》风靡琅京,特来瞧瞧。”她晃了晃手中书册,腕间玉镯叮咚作响。
谢共秋瞥见萧长敬怀里竟抱着三本同样的册子,不由挑眉:“世子这是。。。。。。”
萧长敬耳根微红,江清月先替他答了:“是给李妹妹准备的,她总闷在府里,我想这琅京闺阁里的姑娘都爱看,就多买了一本。”
谢共秋深思状点点头:“原来如此。”
“怎么?我们可是买不得?”江清月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揶揄,“谢公子不也来给颜家妹妹买话本?”
折扇“唰”地展开,谢共秋借机遮住泛红的脸:“非也非也,既然都买好了,那在下先行一步了,告辞了。”转身时忽又回头,恢复平日里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二位郎才女貌,当真天作之合。他日喜宴,可别忘了留席!”
萧长敬憋了半天的气终于吐出:“一定!”
日头正盛时,一切皆如景泰侯府三公子谢共秋所言。
李锦期方踏入宁王府朱漆大门,茶盏还未沾唇,便瞧见窗户翻进来一身玄色的影子。
“彭!”
内室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廊下一阵急促脚步声,青杏慌慌张张地拍门:“小姐?”
“无碍。”李锦期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淡,“不必进来。”
她抬眸望向将自己逼至墙角的玄衣男子,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面,困意使她罕见的有些许的烦躁:“商使君这是何意?”
“呵。”商时序唇角微勾,眼尾的那颗泪痣和鼻梁上的痣在透窗而入的日光下愈发显得他像只狐妖,“李姑娘没什么要同我说的?”他忽然俯身,发梢扫过她颈侧,“怎么与那韩祁小郡王就能相谈甚欢?”
李锦期怔忡间,商时序已拂袖转身,自顾自斟了盏茶。茶烟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半边侧脸。
“我与他今日初识,”她斟酌着在案几旁落座,“与使君相识已有数月。”
青瓷茶盏“咔”地一声搁在花梨木上。商时序支颐望来,宽袖垂落,“所以?”
或许是彻夜未眠之故,李锦期思绪既清明又混沌:“初识之人。。。总要寒暄些家常。”
“我们可不曾寒暄过那些东西。”商时序声音陡然转冷。
李锦期瞧出他眼底翻涌的暗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纹,完全没心思注意到商时序其实偷听她和赫连霄之间的谈话了:“我们谈的。。。是另一类话题。”她顿了顿,“使君莫要。。。”
“莫要什么?”
——莫要无理取闹。这话在唇齿间转了个弯巨大的疲惫感和昏睡感压在李锦期身上,她揉揉眉心:“没什么,若无要事,使君请回罢。”
话音未落,手腕忽被擒住。商时序强硬地掰开她蜷缩的指尖,十指严丝合缝地扣住。李锦期愕然抬首,正撞进他幽深的眸子里。
“无事我就不能来找你?”
李锦期心中一颤。
“走吧。”他忽然轻笑,指腹在她掌心暧昧地划了个圈,“我不拦你。”
李锦期试探性地起身,却被那只交握的手牢牢钉在原地。商时序依旧端坐,玄色广袖铺陈在案几上,像片化不开的浓墨。阳光透过窗棂,在他含笑的狐狸眼上投下细碎金影,哪有半分要松手的意思?
李锦期十四年来被师兄师姐护得严实,何曾与男子这般亲近过?此刻耳尖红得几乎滴血,指尖在他掌心微微发颤:“商时序,你究竟要如何?”
她挣了挣,反被扣得更紧。商时序的掌心滚烫,连带她整只手都烧了起来。偏生这人还用拇指暧昧地摩挲她虎口,激得她脊背窜上一阵酥麻。
“是你先说的。”商时序将她往身前带了带,另一只手直接扶上了她的腰,“说恋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