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清不由得将目光停留在冯二娘子身上,眼里多了几分赞赏。这一席话说得分明,自家是无心之失,且已经赔礼道歉,是这顾大娘子不依不饶,语气平静,态度也不卑不亢。听闻这冯将军也是北地流民出身,冯二娘子能有如此见识,也是难得。
顾大娘子显然也听出了冯二娘子话里的意思,正要继续开口,凤清忙抢先说道:“这大街上人来人往,怕是不好说话,前面就是清风楼,不若一起去喝杯茶吧。”
“要你做什么好人。。。。。。”凤清一开口,倒把顾大娘子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又开始朝着凤清出言不逊。她身边的婢女忙拽了拽她的衣袖,约莫是想起来凤清如今身份不一般,最后嗫嗫着闭上了嘴。
一行人到了清风楼,小二径直将人带上了二楼的雅间,茶水上来后,冯翊又郑重地向顾大娘子赔罪:“诚如家妹所言,那日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失约,传闻我也听说了,虽是无心之过,但也给顾大娘子带来了困扰,冯某今日以茶代酒,向顾大娘子赔罪。”
顾大娘子想是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见冯翊当真郑重其事的赔罪,反而有些讪讪的,她沉默不语,但还是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浅尝了一口,冯翊见状,便将自己杯里的一饮而尽。
冯二娘子又开始打圆场,说起一会儿要去哪里游玩,听闻凤藻说她们要去城外赏梅,随即也蠢蠢欲动的看向自家兄长,冯翊无奈点点头,冯二娘子脸上瞬时笑开了花。
“我也要去!”顾大娘子硬邦邦的声音传来,雅间里沉默了一瞬,她见几人都看着她,也毫不示弱的回视。
凤清不禁腹诽,这顾家是怎么养出这样的姑娘的?
在茶楼坐了会儿,一行人便出发去城外,到了栖霞山下,梅花开得正好,居然还有少见的绿萼,凤藻一见到便两眼放光,惊呼着跑进梅林,冯二娘子见状也跟了上去。
韦圭和冯翊便在马车不远处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聊起朝堂之事,凤清不好让顾大娘子落单,只好跟着她漫无目的的瞎逛。
“你配不上他!”顾大娘子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让凤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见凤清不解,顾大娘子声音急切了些,“我是说裴三郎,你根本就配不上他的深情,他都为你被排挤去寿春了,可你呢,随着那泥腿子去江夏,还去临安出游,你一点都不在乎他!”
凤清此刻真的很像扒开顾大娘子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顾姮,你简直莫名其妙,我已经成婚了,我就算要在乎也应该在乎我夫君吧,我在乎不相干的人作甚。”
“你居然认为他是不相干的人!你知不知道,当初你绝食抗婚的时候,他也在陪你绝食,他在逼裴家去韦家提亲。我去看他的时候,他都饿的快要昏迷了,还在叫你的名字,他待你这样好,你竟然说他是不相干的人,韦凤清,你怎地如此冷情冷性!”
凤清沉默了,她当真是不知此事的,而且裴家最终也并没有正式上门提亲,想来两家是默契的按下了此事,她也很意外。
她与裴谦,虽然从小一起长大,可他毕竟是男子,七岁不同席,她更多是与裴七娘一起玩,偶尔碰上裴谦,就打个招呼,或者两家长辈在时,一起玩个游戏,仅此而已。裴谦何时对她有了别样的感情,她一点也不知。
“顾姮,我最后再说一次,我与裴谦清清白白,我对他并无男女之情,至于他怎么想,我管不着!你既心悦他,便自己去争取,莫要再来寻我的不痛快!”
顾衡本以为凤清会惭愧,却不想,得到的是凤清的警告,她恨恨地看着凤清,眼底泛着水光,片刻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凤清看着她的背影,一时心里也是五味杂陈,难怪,自陆家那次之后,裴七娘便不再来找自己,想来是在怨怪自己吧。
裴家三郎,文采斐然,曾经与王家六郎一起并称“河东双璧”,当年的长安世家无一不嫉妒这双璧都落入韦家。然而不过短短三年,王家六郎横死,裴三郎自请去了寿春前线,而自己呢,也嫁给了以前从未想过的人,当真是人生如梦,白云苍狗。。。。。。
被顾姮一搅合,凤清也没有心思再逛了,她回到马车边,远远的韦圭便看见了她,迎了过来。凤清含笑看着他走近,“二哥不打算给妹妹解释解释吗?”
韦圭挠了挠头,俊脸微红,“陛下体恤,我才在建康逗留到现在,过了上元节,我便要去荆州上任了,冯兄与我在南征时是以命相托的兄弟,走之前,我和他聚聚。”
“哦。。。。。。原来如此,那冯家二娘子怎会在,二哥可是外男,怎好接触?”先前在清风楼,她才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家的好二哥也挺会照顾人的,添茶倒水,都快赶上月季熟练了,平日里没看出来啊。
“哎呀,我与那冯二娘子也相识,所以便一起了!”韦圭气急败坏得想要快速结束聊天。
凤清却打趣地看着他,直到看得他俊脸越发的红了才罢休,啧啧啧。。。。。。,果然是春天要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