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酒。”
邺城离盛产美酒杜康的洛阳极近,郑钰来信想让她带几坛回去。
听见此话,越承昀没有松一口气,心中反倒更加恼恨。
郑钰若是真心想要,为何在建康时不提?明明都知道他们要来邺城,竟然掐着时间寄信,难道怕阿容忘了他于是刻意来信刷存在感么?
可恨!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何事需要解忧?这般做戏给谁看呢。
心中已是万般变化,几乎要难以维持如常面色。他闭了闭眼,似想到了什么,转瞬间嘴角又挂上笑意:“要带几坛回去?没想到郑钰如此爱酒,倒不像我,滴酒不沾。”
拙劣的话术,他想,可他偏要说。他已和从前截然不同,与其憋着做哑巴,不如一吐为快:“不若让我给他好好挑几坛,我一定仔细挑选好酒。”
“随你。”薛蕴容心情好极了,此番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没多想便同意了。
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真正的大事且待明日。
*
入夜后的官驿格外安静,偶有鸟雀经过,在窗外叽喳叫唤两声又飞走。
越承昀向来眠浅,半梦半醒间,感觉屋内传来似有若无的啜泣声,绵绵不绝声声入耳。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声音竟是从身侧发出的。
官驿的床不大,二人虽同榻,中间还是空了一截。
薛蕴容背对着他,缩在墙边。
屋内漆黑,帐中更是昏暗,他挑起帷幔一角,月光洒进来。
借着那道月光,越承昀俯身靠近她,又听见零碎的几声啜泣。
“母后,母后别走……”
月光照进帐内,薛蕴容脸上的泪痕未干,新的泪珠又顺着滚落。
“我今日和女师学了新画,我很乖的……母后你别走!”
最后一声堪称凄厉,揪住被子的手骤然扬起,在空中胡乱挥着,好像在努力抓住什么。
眼见着乱抓的手将要打在墙上,越承昀一把攥住那只乱动的手,这才发现,她仍在梦中。
下一瞬,薛蕴容浑身发抖,哭声越来越急促。
“阿容!”
越承昀慌了神,急急唤她,箍住她又欲乱动的手臂,反手托着她的背往怀中一带,他终于看清了她的神色。
脸色惨白,汗珠顺着耳边滑落,源源不断的泪珠从紧闭的双眼中涌出,她痛苦地皱眉呓语:“不要走,我只有你们了,别抛下我……”
“阿容,醒醒!”
疑是噩梦,可听到后面又觉得不像,着急将她唤醒,空着的手轻拍着她的肩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