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遥从周淮川手里接过调羹,开始喝汤。
虽然一口口喝得很慢,但好歹愿意喝,周淮川的眉宇松了些许。
“宋姿仪的情况还没完全稳定,但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至于后续的恢复情况目前无法预料,但请你相信,我们所有人都会尽一切努力。”
凌遥没说话。
她默默地喝着汤,汤喝了一小半,实在喝不下了,才把碗往前推了推。
周淮川没劝她再喝,他把汤碗里的调羹拿过来。
凌遥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她没看清药瓶上的字。
周淮川从里面拿出一片药,用纸巾包着碾碎后将白色药沫放在调羹上。
他做这些的同时继续说道:“那些试图绑架你的人全部处理干净了,他们不会再对你造成任何威胁,包括他们在澳岛和这个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势力。至于荣少杰,目前查到他离开了港城,周作亲自带人过去了。”
周淮川抬手看了眼腕表,“最快三个小时,就会有消息。”
周淮川把沾有药粉的调羹放回汤碗里,仔细搅拌了几下,等到完全化开,他亲自舀了一勺汤喂到她嘴边。
他语气平静温和道:“我让医生开了点助眠的药,你吃了睡一觉。”
折腾了几乎一晚上,天都快亮了,凌遥的体力和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
但周淮川毫不怀疑,没有药物的辅助,凌遥不会轻易闭上眼睛。
她会一直等到宋姿仪醒过来。
二十年前她做不到,十年前她也做不到,这次她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父母离开自己。
凌遥没有张嘴,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人。
“在你睡着后,我会陪在你身边,一步都不会离开,就像小时候我陪你睡觉,就算你睡着了我也还是抱着你,因为我知道你即使在睡梦中也能感受到我,”周淮川满含深情,温柔而郑重地对他说,“凌遥,你永远可以相信我,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这个承诺里包括宋姿仪和所有你爱的人。”
凌遥不否认,她是在周淮川的安抚陪伴和强大的信念下才没有崩溃。
从出事到现在,凌遥的情绪大起大落,几近崩溃,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但周淮川给予她最多的肢体接触仅仅是牵手。
然而只是牵手,就能让她的情绪得到平静。
就像十年前,阿爷走的那段时间。
凌遥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
和医生过去的认知是错误的。
真正能平复自己的情绪,能将自己从糟糕的精神状态中脱离出来的,不是对周淮川肌肤的渴望,而是对周淮川的渴望,对他那份全无保留的爱的渴望。
不知从何时开始,当她不再纠结于父亲兄长和丈夫的身份,迈过这道她以为自己很难跨过去的道德分界线,当她完完全全地接纳他的爱,她长达十年的迷茫不安终于消散。
她从孤独的神殿,坠落人间。
落在周淮川的怀里。
看到她眼里情绪的变化,周淮川明白,她心里的不安已经被抚平。
她的心理已经能够面对和接受宋姿仪的事。
吃了药,凌遥没多久就在周淮川的怀里睡着。
房间里很快没了声音,门外的惠姨和梁叔松了口气。
惠姨还是有些担心,“可是那种药……”
梁叔摆了摆手解释:“放心,先生喂的维生素,是药三分毒,先生舍不得。”
凌遥小时候三天两头身体不舒服,送到学校时好好的,上课上到一半,老师一个电话打到周淮川那里。
无论周淮川当时在做什么,他从不犹豫和抉择,凌遥的事永远排在第一位。
到了学校,从老师那里接到人,前两次周淮川还会带凌遥去医院,次数多了他明白过来了。可老师打来电话,他依然会赶去学校接人。
有时公司事情多,周淮川把凌遥带去公司,她黏人得很,他亲自带在身边,开会带着,见客户带着,应酬带着。
她贪凉,小勺子频频伸向蓝莓冰沙,他严肃地说生病了不能吃太多冰,不然要吃药,她为了吃冰沙答应会吃药。
于是周淮川假装把维生素碾成粉末喂她吃,她不肯吃,耍赖趴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