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沉玉还是跟着六王爷周颋上了马车。
这一选择,并非她意气用事,又或者别有他想。
因为若是换做裴肃或宇文煦,不论谁送她回去,都需要她费舌和宋濂解释一番。
唯独周颋,他去找宋濂是名正言顺。
马车驶出皇宫,一路往东行。
车厢内,阿珠伺候好周颋坐舒服以后,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看着阿珠轻巧关门的样子,沉玉忽然在心里猜,她和亭松的身手,谁更好一些。
“姑娘今日这趟入宫,勇气可嘉。”
狭小的车厢内,周颋先开了口。
他这话听着像是夸赞,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分明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算计。
“王爷谬赞了,我不过是胆小,不敢担上一个欺君之罪,生怕惹怒天颜罢了。”
沉玉垂眸,一副恭恭谨谨的模样。
周颋轻笑一声,“但你可知,你今日这番实话,会搅动多少人的棋局?”
沉玉眼睑微跳,不知为何,她就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周颋说的这盘“棋”,他自己本人亦在其中!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轻轻的颠簸让沉玉如坐针毡。
她透过纱帘的缝隙往外看,隐约可见街边的商贩们正着急忙慌地奔走收摊。
天色好像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似有一场暴雨即将袭来。
沉玉随即又看着周颋道,“沉玉愚钝,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周颋顺着她的视线掀开了纱帘。
一股劲风吹进车厢,裹挟着潮湿的土腥气,将沉玉鬓边碎发猛地吹起。
“看样子,是要变天了呢。”周颋云淡风轻地看着车窗外骤然阴沉的天气,一语双关,“大周和北齐之间的盟约之誓多半也要变了。”
沉玉觉得,周颋和裴肃很像一类人,心思缜密,话中有话,尤其是那双眼睛,永远藏着深不可测的算计。
“王爷这话怕是鸡同鸭讲了,我一介女流之辈,自幼长在贫苦之地,眼下不过见识了几日破天的富贵,哪里就能同王爷议论朝政了?”
周颋不是没见过沉玉的牙尖嘴利,可是眼下听她亲口这么一说,周颋眼底还是闪过了一丝玩味。
“好,本王倒要看看,等你爹爹坐上通政使司的位置以后,你能不能重新审时度势,向着本王。”
周颋仿佛也不急,又更像是把沉玉玩弄于股掌之间,见沉玉错愕不语,他反而笑得更如沐春风了。
王府的马车抵达宋府的时候,雷声乍响,大雨倾盆。
得了消息一早就候在门口的宋濂眼睁睁看着沉玉自周颋之后下的马车,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倒流回了天灵盖,差点两眼一黑晕过去。
“宋大人,本王顺路,还女归府。”
听着周颋的话,宋濂恨不得直接扣着沉玉去祠堂,却又碍于周颋的面不好发作,只能点头哈腰,勉强挤出笑容。
“王爷冒雨送小女回府,臣实在惶恐。”
周颋随即摆手,示意阿珠将轮椅往里推。
“宋大人一定听过一句话,家有一女,如有一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