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取出钓竿,凝视鱼钩。它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某种深埋的呼唤。
“有人想说话,但说不出口。”
他闭目,右眼金光渗透虚空,顺着那些漂浮丝线逆流而上,直抵城市中央的巨大塔楼??“言律中枢”。在那里,一台超算正实时监控十亿人口的语言输出,任何偏离模板的词汇都会被立即拦截并触发神经镇痛。
就在他探查之际,一道微弱信号突然刺入意识:
>**“救……我……我想哭……但我不能……他们会把我送去净化。”**
是个女孩的声音,稚嫩,颤抖,藏在万千数据流底层。
陈默猛地睁眼。“有个孩子,还在抵抗系统。她试图用梦话表达悲伤,但每次快说出来就被重置。”
“你能接住吗?”林晚秋问。
“能。”他冷笑,“但她的话一旦浮现,整个系统都会崩溃。这里的人不是不想说,是已经被改造到连‘想’都成了禁忌。”
“那就给她一个容器。”林晚秋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块晶石??那是从地球湖心祭坛残骸中提炼出的“原始共鸣核”,能暂时稳定未受污染的情感频率。
陈默将晶石系在鱼钩上,深吸一口气,挥竿而出。
金光划破灰暗天幕,鱼钩精准刺入言律中枢顶部接收阵列。刹那间,整座城市陷入静止。所有行人停下脚步,丝线断裂,预设语句戛然而止。
然后,一声啜泣响起。
来自一个小女孩,约莫八岁,站在学校操场上,仰头望着从未见过的云层,泪水滑落脸颊。
>“妈妈……你走的时候……我很疼……我想喊你……但我怕吵到邻居……老师说哭是软弱……可是我真的好想你……”
这句话如涟漪扩散,瞬间触达每一个联网终端。下一秒,警报狂响,巡逻机升空,净化部队出动。但他们迟了一步。
更多声音开始涌现:
一位老人颤抖着说出:“我对不起儿子……当年举报他是叛徒……只为保住职位……”
一名科学家低声坦白:“我知道疫苗有毒……但我签了保密协议……”
一对夫妻相拥而泣:“我们都假装幸福……其实早就想分开……但我们怕孩子受伤……”
真实如洪水决堤。
言律中枢超算疯狂运转,试图压制,但“原始共鸣核”持续释放反向频率,瓦解控制协议。最终,主服务器爆炸,塔楼坍塌,灰白大地裂开缝隙,一股炽热蓝光喷涌而出??那是被囚禁千年的集体悲鸣,终于破土重生。
陈默站在方舟之上,看着亿万民众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这不是崩溃,是解脱。
“他们不是不会哭,”林晚秋轻叹,“是太久没人允许他们哭。”
“而现在,”陈默说,“他们知道了,眼泪也有权利存在。”
方舟再度启程,穿越第二道裂缝。
这次降临的是战火纷飞的异星战场。
两支军队对峙于陨石带之间,战舰林立,炮火交加。但他们使用的武器并非能量束或导弹,而是**语言炸弹**??将极端仇恨、羞辱、否定编译成声波脉冲,直接轰击敌方心智防线。
陈默一眼看出端倪:“这不是战争,是共情滥用。他们把‘真实’当作了攻击工具。”
果然,当他接入战场通讯频道,听到的全是赤裸裸的真相,却被扭曲为利刃:
>“你们种族天生低劣,连做梦都不会有色彩!”
>“你的妻子早在三年前就背叛了你,你还替她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