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荡过之处,银人发出惨叫,身形扭曲溃散。而男孩却仰头凝望,眼中流出两行血泪,口中无意识呢喃:
>“钟声识真妄,心净即归途……钟声识真妄,心净即归途……”
那是乳娘教给我的童谣开头,从未外传。
我猛然醒悟??乳娘说的“听钟”,并非单纯聆听,而是以守门人血脉为引,借钟声涤荡虚妄,唤醒最深层的真实。
我抱住男孩,将手掌覆在他额前,低声吟唱: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心井有门,唯忆可循。
>若忘为安,何须降生?
>若记成苦,为何相认?”
钟声与歌声交织,整座忆园光芒大作。
桃树根系暴起,贯穿大地,直连湖底心井。九颗果实同时爆裂,释放出九年积累的所有纯净记忆流,汇成一道金色洪流,冲刷向全国十七处节点。那些正在被抹除的名字,一个个重新浮现;那些已然遗忘的脸庞,再次被泪水唤醒。
而在光芒尽头,虹桥再现。
这一次,不再是单薄的光影,而是一座实体桥梁,横跨天地。桥上,走来无数身影??有我父亲苏怀瑾,怀抱着婴儿时代的我;有母亲,披着雪白衣袍,朝我伸出手;还有乳娘,站在桥中央,轻轻点头。
“你可以选择过去,”她的声音回荡在风中,“也可以选择未来。但记住,守门人从不逃避,因为他知道,无论记住多么痛苦,都比彻底的空白更有意义。”
我转身看向雪儿和林晚。
她们也在看着我,眼中含泪,却带着笑意。
我牵起男孩的手:“我们回家。”
三个月后,忆园重建。
桃树依旧年年结果,但不再只有九颗。如今,它结出十二颗果实,象征着新的纪元开启。雪儿已成为新一代记忆导师,林晚则执掌心井总局,推行“共忆制度”??每个家庭每年需提交一段真实记忆存档,作为对抗遗忘的基石。
至于那个男孩,他留在了忆园。
我们仍未查清他的真正来历,但他脖子上再也没有出现新的铃铛,梦境也渐渐平静。每天清晨,他都会爬上桃树,对着东方诵读乳娘留下的童谣。
而我,终于过上了想要的生活。
每日浇花、读书、教孩子们写字。朝廷再未召我,皇帝偶尔派人送来一壶酒、一封信,从不多言。
可我知道,战争从未结束。
在世界的阴影里,“虚无之子”仍在低语,新的“反噬体”悄然滋生。而在心井最深处,那一扇铁门,依旧在轻轻震动。
有时夜里,我会梦见那座桥。
裂痕仍在,但越来越多的人走上桥面,手拉着手,点亮灯笼。他们中有医生、教师、流浪汉、囚徒……甚至还有曾经的敌人。
乳娘站在桥头,对我说:
>“你看,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愿意讲故事,门就不会关。”
春分又至。
桃叶轻颤,一片新芽舒展,叶脉间浮现出细小的字迹:
>**第十一年,第一颗果,属于你尚未出生的孩子。**
我笑了。
风吹过,带来远方的铃声,清脆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