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有时候就是得做些,可能很多人不理解,但是你觉得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就像是沈铭恩一分钱不要将《亮剑》版权无条件上交国家一样……
拍这部剧的初衷,就是因为当初从小日子回来,因为净裹神厕的。。。
飞机在桂林两江国际机场降落时,天刚蒙蒙亮。沈铭恩拖着行李走出舱门,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像一块温热的布盖在脸上。他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是南方特有的草木腥气与晨露蒸腾的味道。这气息不同于贵阳的冷冽,却同样沉重??它带着一种缓慢而坚韧的生命力,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在提醒:这里的时间走得不一样。
接他的是一位瑶族少年,名叫盘阿龙,十七岁,是金秀瑶族自治县六巷乡人。他是“声命”平台上第十八位提交申请的传承协助者,也是盘王祭司盘九龄唯一的孙子。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脚踩一双胶鞋,手里攥着一部屏幕裂了缝的旧手机。
“沈老师,我爷爷等你三天了。”他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进地里的桩子,“他说,再不来,他就唱不动了。”
沈铭恩点头,没多问。他知道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就像有些歌只能唱一次。
车子驶上盘山公路,两侧是陡峭的喀斯特峰林,灰白色的石壁直插云霄,宛如远古巨兽的脊骨。山路狭窄,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偶尔有瀑布从高处跌落,在雾气中化作一道银线。车内没有空调,风扇吱呀作响,吹出的风都是暖的。
“你爷爷还能说话吗?”沈铭恩终于开口。
盘阿龙握紧方向盘,眼神没离开前方:“能,但越来越费劲。医生说是肺纤维化晚期,可他自己说,是‘魂不齐’了。每天早上必须面向东方念《盘王大歌》第一节,不然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木偶。”
沈铭恩闭上眼,脑海浮现出那些古老经文的片段??《盘王大歌》共十二卷,三十六段,传说是瑶族始祖盘瓠死后由其子孙代代口授而成,内容涵盖创世、迁徙、祭祀、婚丧、农耕、战争……全篇无文字记载,全靠祭司以吟诵方式传承。一旦中断,便意味着整个族群的记忆链条断裂。
“他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录了阿?的《送魂调》。”少年顿了顿,“他说,那是‘用血换回来的声音’,只有你能听懂什么叫‘不能不唱’。”
沈铭恩心头一震。
抵达六巷乡已是午后。村子藏在群山褶皱之中,吊脚楼依势而建,屋顶覆盖着青黑色瓦片,檐角翘起如鸟翼。村口立着一块残破石碑,刻着“盘王庙遗址”五个字,字迹已被风雨磨平。庙早已毁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如今只剩几根石柱和半堵墙,上面爬满了藤蔓。
盘阿龙带他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间低矮木屋前。屋内昏暗,只有一盏煤油灯摇曳着微光。床上躺着一位老人,瘦得几乎看不见形体,双颊凹陷,皮肤泛黄,唯有眼睛仍炯炯有神,像两粒未熄的炭火。
“来了?”老人声音极轻,却异常清晰,“我没看错人。”
沈铭恩跪坐在床前,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盘老,我来了。”
老人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尖枯瘦如柴枝,指向墙上挂着的一幅手绘图卷??那是《盘王行旅图》,描绘着盘瓠带领族人翻越千山万水的场景。图卷下方摆着一只铜铃、一面羊皮鼓、一支竹?(占卜用具)。
“我要把第一节传下去。”他说,“不是录音,不是抄写,是要有人真正记住它,像记住自己的名字一样。”
沈铭恩点头:“我愿意学。”
“那你先听。”老人闭上眼,开始吟唱。
那一瞬间,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的声音极其微弱,近乎耳语,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又似从云端飘落。每一个音节都拖得很长,起伏如波浪,节奏自由却不紊乱,夹杂着古老的瑶语虚词与叹息式的尾音。这不是旋律,而是一种语言化的歌唱,一种介于祷告与叙事之间的吟诵。
沈铭恩屏住呼吸,掏出微型麦克风贴近老人唇边。他知道这种状态下的声音极易失真,哪怕一丝电流干扰都会让频率崩塌。但他更清楚,这一段歌声若录不下来,可能就永远消失了。
唱到一半,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盘阿龙急忙上前擦拭,却被他挥手制止。
“别打断。”他说,“这是最后的机会。”
他继续唱,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只剩气流摩擦声带的颤动。当最后一个音落下时,他整个人瘫软下去,胸膛剧烈起伏,额上沁出冷汗。
沈铭恩颤抖着关掉录音笔,眼眶发热:“您刚才唱的是……《开天辟地歌》?”
“对。”老人喘息着,“第一卷,第一节。讲的是混沌初开,盘王如何用铜铃劈开天地,用鼓声唤醒万物。这一节若失传,后面的就都没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