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卫景珩早就一人一马立在城门外,直到晓日破雾,整个天地亮堂起来,披着朝露的卫景珩依然望着城门方向,一动不动,发丝沾了湿气,黏在他的脸庞。
“主子,该启程了,再晚些,要来不及的。”
卫景珩闻言一言不发,沉默地看着远方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你去将军府看看。”
“主子!”守墨着急起来了,他这一去一回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先启程,你后续来找我。”卫景珩顿了一下,接着道:“你如果看到李昭微你告诉她,欠我的一顿包子我定要讨回来。”
说罢,卫景珩一撩衣摆,踩着马蹬翻身上马,一抽马鞭,头也不回,衣袂翻飞朝北而去。
守墨领了命上马直奔将军府而去,还没到近前,隔着一个街口,就瞧见远方火光冲天,守墨心里暗道不好,待赶到光武路就看到整个将军府火光冲天,潜火队正在进进出出四处灭火,府院门口围满了左领右舍,大家焦急地探头看着,生怕火势蔓延到自家庭院。
守墨靠近前,轻轻捅了一妇女,悄声问道:“这不是将军府么,咋个失火了呢?”
妇女回头,瞧见是个清秀小伙,心情没那么烦闷,好声好气道:“也不知道咋个,烧这么大的火,没个人呼叫的,还是更夫路过报的潜火队,这从天没亮到现在,火还没全灭完,尸体倒是抬出来好几具。”
守墨道了声谢,隐在人群中等潜火队清点尸体,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这么久了一个活着出来李家人都没有,尸体也都被烧得炭黑,官老爷来了后,点了尸体,跟仵作一番交头接耳,不多时便看到他整个脸色都耷拉下来,拧着眉头,一言不发上马车走了。
守墨退出人群,也翻身上马疾驰出城追卫景珩去。
卫景珩的教程极快,守墨没日没夜追了两天才在深夜中追上。
见到卫景珩的时候,他正靠在树下啃干粮,守墨一见到主子,急急勒停马,一个翻身箭步冲上去,气还没喘匀便道:“整个将军府烧了,没见到生还的。”
“你说什么?!”卫景珩手里握着的干粮掉到地上也不自知,不可置信地喝道:“你再说一遍!你刚刚说了什么?!”
“将军府烧了,我到的时候已经烧没了,抬出来的只有尸体,没见活人。”
卫景珩沉默几息,立刻站起来,直奔树边的马儿去,因心神震荡,手不自觉地抖着,几次想解开都解不下来,越解越紧。
守墨赶紧上前几步,按住他的手劝道:“主子,现在回去于事无补,可边疆还需要你。”
卫景珩一言不发,抬眼看去,守墨还想再劝,却见卫景珩面色冷峻,双眼通红,他咬咬牙,继续劝道:“主子,这火已经烧完了,你现在回去也救不了谁,可北疆战事已经一触即发,需要您回去助王爷。”
卫景珩盯着缰绳一言不发,他知道此刻是不能走回头路,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如若回去很有可能身份暴露。
但。。。。。。但没有亲眼见到李昭微,他是不会信她死掉的,她那么多鬼点子,怎么可能一场大火就死了,而且此刻时机敏感,将军府起火,必定有问题!
就在守墨以为自己劝不住卫景珩的时候,他终于抬头,哑声道:“你回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有必要,你去找靖王,说将军府被烧了,李家公子可救。”
“是。”
卫景珩深吸一口气,已经看不出神情激荡,他木着脸很快解下缰绳,翻身上马,坐在马上遥望着远方,眼中似乎瞧不见焦点,“找不到就不必回来见我了。”
“驾!”说罢,卫景珩便扬鞭朝北疾驰而去,只留下守墨在原地,皱眉扶额,这趟差事怕是不好办了。
院内有一汪池水,绿油油的,一看就是常年没人打理,青苔已经爬满池边,水中除去青苔已无他物能在此生长。
池水前两个头发发白的背影并排而站,气氛肃然。
“她怎么样了?”率先开口的是谢清,他捻着胡子,听得出语气有些担忧与着急。
“死不了。”常道春没好气道,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也醒不来。”
谢清捻着胡子的手一顿,浑浊的眼睛虚虚望着前方不发一言。
常道春看他这样气不打一出来:“这是你徒弟还是我徒弟?你就放下那前情往事,让她去找她吧。”
“倔强又不能当饭吃,你们这么多年了,也该放下了。”常道春不死心,继续劝到:“此役她耗气太甚,你去的时候她已力竭,本就身体撑不住动手,还将真气耗尽,心脉一点保护都没有,寒毒爆发侵入五脏六腑,也损了心脉,我现在尽力也只是一时保住了心脉。”
“当真只有朱雀髓还能一试?”
“是,前面我就跟她说该让你放她去了,那会我就觉得这寒毒,随着在她体内的时间变长,越棘手。怎曾想还没跟你细说,这将军府就突逢变故。”
常道春见谢清终于愿意开口谈此事,叹气道:“而且,她估计因为她祖父的噩耗,求生意志不强,似乎想在梦中不愿醒来,再这样下去很快就回天乏术了。”
“是我去太晚了。。。。。。”谢清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说道:“我会写一封信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