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
“我去了她更不会救的。”
“好吧,你们俩都是天生犟种。”
常道春摆摆手,不想跟他这个倔老头站一块,掉身价。
他们现在所在的是个演武场,摆满刀枪剑戟,再往外走可以看到随着墙边放着的一口口大箱子。
常道春走出院子,转过一个角门,来到这座宅子深处,道旁站满了两排身着短打的壮汉,陆长华抱剑守在门口。
常道春跟陆长华点了个头,推门进去,一股白烟便趁着这个间隙溜出来。
屋子里燃了暖炉,还点了药香,烟雾缭绕,实在不似人间。
李元正守了一夜,现在困了,正趴在床边睡着。
常道春走近低头看去,李昭微双眼紧闭,在睡梦中眉头也不曾松开,但四肢皆像被冻住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常道春越过李元头顶,抽出李昭微的手,轻搭两指,确认李昭微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轻轻吁出口气,把手放回去帮她掖好。
真的是夭寿了,自从来了金陵,他叹的气比吃的饭还多。
他在房间里小站了一会,转身出去和陆长华商量启程的事。
李昭微已经感受不到四肢的寒冷,在睡梦中,仿佛另有天地,她走在水汽蒸腾的雾气中,一片白茫茫,看不到尽头。
似乎走了无穷无尽的路,走了许久,终于听到点声响,她拨开雾气,看到似乎前方有人山人海的身影,再走近些,能看到是打扮奇装异服的番邦之人,他们似乎围着个人。
那是祖父的背影!
李昭微一下就认出来,她想冲过去,却被重重地弹回来,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四处摸索,才发现有一堵无形的墙,
“祖父!祖父!”李昭微拍打着墙,大声呼喊,但她的话似乎才刚出口就被消音。
墙那边的人似乎没有人发现她,祖父跪在地上,单手撑着长枪,昂扬着头,满脸愤怒,对着那圈番邦人似乎在大吼着什么,他们听不到李昭微的声音,李昭微也听不到他们的。
只见那首领什么都没说,抬起一把弯刀,李昭微更加着急地拍打墙壁,他们要做什么!他们为什么围着祖父!他拿刀想要做什么!
“不要!!住手!!”李昭微摇着头,疯狂大喊,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但无论她怎么尖叫,都没有人看她一眼。
她想提起真气震破这股墙,正要运气,可丹田空空如也。
还没待李昭微冲破这禁锢,那首领突然横扫而过,李昭微瞠目欲裂,她拿头疯狂撞那无形的墙,却撞不破,眼睁睁看着李丰禄的头瞬时与身体分离,瞪着双眼掉落到地上,滚了三滚,滚到李昭微脚边,就那么直挺挺看着她,眼角渗出血泪。
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祖父是她心中的神,不可能被人斩首于此,她不相信,眼前的一切肯定是假的。
可是一切又如此清晰,远处跪着的尸身不断从脖颈处涓涓不断涌出鲜血,红得如此刺眼。
那股无形的墙突然消失,少了支撑的力,李昭微猛地往前一扑,下巴重重撞在地上,嘴角被牙齿磕出血,她转头看过去,地上祖父的眼正与她在对视,似乎诉说着无数的不甘。
她一动不动,趴在地上,愣愣看着祖父的双眼,适才的番邦人已经不知去处,一切那么不符合逻辑,但她分辨不出,祖父的血似乎还冒着热气。
不知道直勾勾地看了祖父多久,突然头皮一疼,有人弯腰揪着她的头发强行把她拉起,她被迫与眼前人对视,看不清楚面前人的模样,只有一双闪着金色光芒的眼睛让人通体生寒。
那黑影俯下身,在她耳边说:“李昭微,我在草原等你。”
说罢,他狠狠地将她的头掼到地上,她的额角也磕出血,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生不出一点力气爬起来,满满的漆黑浓雾,天地倒转,此间再无他人,只剩她与祖父头颅彼此凝视。
耳边似乎响起了童谣,声音粗粝裹着风沙,但又那么让人安心,粗糙的大手抚上了她的头顶,轻轻摩挲着刚刚磕到的额角,可粗糙的纹路让那处伤口更加生疼。
钻心的疼痛让她很想醒来,可那疼痛混着童谣又让她沉沦,两者反复凌迟着她的心脏,眼前祖父的双眼逐渐变得模糊。。。。。。
马车摇摇晃晃,颠簸得人左右倒,李元撇着嘴,低头看着怀里的自家小姐欲哭无泪,刚刚车轱辘碾到一颗石子,给人颠起来,她也脱了手,让李昭微飞出去,额角磕上桌角,擦破点皮的同时肿起一个大包。
常道春去哪里了啊,这关键时刻不见人影,李元眼泪再也憋不住,一颗颗排着队砸在李昭微的额头上,眼泪的咸碰到伤口,李昭微似乎被灼烧感刺激到,眉头微微耸动了一下。
李元光顾着抹眼泪,没看到李昭微的动作,只顾揽着她絮絮叨叨地边哭边碎碎念道:“小姐啊,你不要有事,呜呜呜,小姐你别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