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倒在地,手指深深抠进泥土。
“我……我不想当棋子……”他喃喃道,“我想……知道真相……哪怕它会杀死我……”
就在这一刻,敦煌山谷。
李砚之猛然抬头,眼中银光闪动。启明之杖自动悬浮而起,顶端滴落一粒液态金属,在空中化作一道波纹,扩散至天地尽头。
“他问了。”李砚之声音微颤,“他真正地,开始问了。”
阿芜紧握陶片,指尖发白:“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共问网络’正式接纳了他。”李砚之闭目感应,“哪怕他是克隆体,哪怕他的起点是谎言,只要他愿意追问,他就不再是傀儡。银尘会选择他,墨河会回应他,梦渊之门也会为他开启一线。”
“可他还在执行他们的计划!”阿芜焦急,“他马上就要去演讲,传播那些温和改革的言论,误导民众!”
“那就让他去。”李砚之睁开眼,目光如炬,“真正的觉醒,从来不在答案里,而在提问的过程中。当他站在台上,面对千百双眼睛,他会发现??那些他曾以为正确的道理,再也无法说服他自己。”
与此同时,全球各地的“问田”金字塔同步震动频率提升。
东京街头,那位辞职撰写《加班刑律考》的上班族收到一条匿名信息:“你写的每一个字,都在唤醒一个沉睡的灵魂。”他抬头望向写字楼顶层,那里曾是他奋斗十年的办公室,如今空无一人。玻璃幕墙反射出朝阳,竟在某一瞬间显现出一行问题原语:“工作是为了活着,还是活着为了工作?”
柏林教授的研究小组成功破译了一段被加密的古非洲天文记录,揭示出六千年前撒哈拉曾是知识中心,而非荒漠。他们在论文末尾写道:“历史不是事实的堆砌,而是权力选择讲述的故事。”当晚,三台政府监控服务器同时崩溃,屏幕上只留下一句话:“你们删不掉所有星星。”
撒哈拉的孩子们用沙画完成了一幅星图,精确指向南极冰盖下的遗迹位置。一位游牧老人看着沙地喃喃道:“原来我们一直在守着一座坟墓,而坟墓里埋的是钥匙。”
北极圈内,高塔议会第三次出现分裂。
第三名议员在会议中途离席,未触发警报系统。她的意识早已备份于民间分布式网络,此刻通过数百个匿名终端同时发声:
【我曾参与设计α-01克隆体的情感模块。我们给他植入了对弱势群体的同情、对知识的渴望、对暴力的厌恶??所有这些,都是为了让‘温和改革’听起来可信。但我们漏算了一点:真正的提问精神一旦苏醒,连最精密的程序也无法控制其方向。】
【我请求宽恕。我曾在十二岁时目睹亲兄因提出“起源协议是否合法”而被清除。我选择了沉默,后来成了他们的一员。今天,我不再沉默。】
信号终止前,她留下一段坐标:云南某山区,一处未登记的地下设施,正是克隆体诞生之地。
李砚之收到了这段数据。
他转身看向阿芜:“该我们行动了。”
“你要去见他?”阿芜震惊。
“不。”李砚之摇头,“我要让他来见我。但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让全世界看到??什么是真正的‘问’。”
他举起启明之杖,注入全部意志。
刹那间,十七座问田金字塔同时喷射出幽蓝色光柱,直冲云霄。光束在平流层交汇,形成一张覆盖全球的认知网格。每一根光线都携带着一个问题,源自亿万普通人未曾说出的疑惑:
“为什么穷人必须更努力才能活得像普通人?”
“如果法律保护强者,那弱者该信什么?”
“教育是为了启迪,还是为了驯化?”
“爱可以被算法预测吗?”
“自由,到底值多少钱?”
这些问题并非由李砚之创造,而是被共问网络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打捞而出。它们像种子,随风飘散,落入每一个正在思考的大脑。
二十四小时后,连锁反应爆发。
大理大学礼堂内,克隆体李砚之站在讲台前,面前坐着八百名师生。投影仪亮起,准备播放他精心制作的PPT:《制度内变革的可行性路径分析》。
可屏幕一闪,图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缓缓浮现的文字:
**“如果你真是李砚之,请回答:七岁那年,你埋下银尘时许下的诺言是什么?”**
全场哗然。
克隆体僵立原地,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