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昭点点头,道:“传言更深露重时,能听到府内有兵戈碰撞、厮杀呐喊之声,如同当年夺位之战的回响…还有人说,曾见龙亲王的身影在月下庭院中徘徊,面目模糊,满身是血……此地,已是公认的‘鬼王府’!”
“叽??!”
指路鸡被吓得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整个身体缩成一团。
“听听!听听!鬼王!鸡爷就知道,这仙石不好赚!小李子,咱撤吧!”
李七玄没好气地看了它一眼。
“仙石翻倍。”
指路鸡浑身一僵,只觉得被无情地抓住了。。。。。。
风雪在北方的荒原上翻卷,如同无数未竟之语在天地间奔走呼号。那柄虚幻龙刀依旧静悬于苍茫之间,刀身映着星河倒影,仿佛凝固了时间本身。可就在那一夜,当第十一座言启城的地基深处传来第一声脉动时,龙刀微微震颤,似有回应。
没有人看见它如何动作,但牧民们清晨醒来,发现雪地上多出一道蜿蜒百里的裂痕,如刀锋划过大地,直指南方。裂痕两侧的冰层泛起幽蓝微光,像是地底沉睡的语言正缓缓苏醒。他们跪伏在雪中,不敢言语,只听见风里传来断续低吟??那是被封印多年的童谣、祷词、临终遗言,混杂着哭泣与怒吼,从地缝中渗出,随寒气升腾入云。
与此同时,幽州回音长廊的墙壁彻底变了模样。原本只是偶尔浮现文字的石面,如今整日嗡鸣不止,密密麻麻的字迹层层叠叠,像潮水般涨落。盲女每日清晨前来聆听,指尖抚过墙面,泪水无声滑落。“今天说的是……一个母亲写给儿子的信。”她轻声道,“她说:‘你走那天我没敢送,怕哭出声来。可我每晚都烧一炷香,盼你记得回家的路。’”
孩童围坐听讲,有人举手问:“老师,这信是谁写的?为什么没人知道她儿子去了哪儿?”
教师沉默片刻,答:“因为他再也没回来。他是净言院的差役,奉命去抓人,后来自己也被抓了进去。他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娘,我对不起您。’”
孩子们低头不语,良久,一个小女孩掏出纸笔,认真抄下那段话,说要带回家念给奶奶听。
而在西域第七城,李崇光已连续七日未曾登台。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他病了,有人说他终于承受不住悔恨自尽了。直到第八日清晨,赎语壁忽然自行亮起,浮现出一行行陌生笔迹??那是李崇光的手书,却非出自当下:
>“若你们看到这些字,说明我已经死了。
>不必为我立碑,不必诵我名姓。我一生所做之事,早已超出任何墓志铭所能承载。
>我只想告诉你们一件事:真正的沉默,不是没有声音,而是明明听见了,却装作没听见。
>我曾是那种人。
>直到有一天,一个孩子给我一块糖,我才明白,原来宽恕可以如此简单,而忏悔却永无止境。”
消息传开,万人奔赴赎语壁前。有人痛哭,有人跪拜,也有人怒骂:“死了才敢说真话?早干什么去了!”可就在这喧嚣之中,赎语壁再次浮现新字,这一次,是语音转译成文:
>“我还活着。我只是不想再站在台上被人看。
>赎罪不在高处,而在脚下。
>从此以后,我会走遍九州,去每一个曾因我说话而失语的地方,替他们扫墓,替他们点灯,替他们说出不敢说的话。
>若有人问我姓名,我就说:我是那个该下地狱的人。
>若有人愿意听我说话,我就把真相讲完,哪怕只剩一口气。”
当天黄昏,一位老农在南方稻田边发现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蹲在田埂上,正用枯枝在地上一笔一画写着什么。走近一看,竟是《诗经?硕鼠》的残章。老人抬头,满脸风霜,眼神却不躲闪。老农怔住:“你是……李崇光?”
他点头。
老农沉默良久,转身回屋,端出一碗热粥。“吃吧。”他说,“我爹就是因为你一句话被关进吐真井,三年后放出来,舌头没了,脑子也坏了。他临死前只会哼一首儿歌。但我妈说,恨一个人太久,心会烂掉。”
李崇光接过碗,双手颤抖,热气模糊了他的眼睛。他低头喝了一口,滚烫的粥烫伤了喉咙,却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活着。
这一幕被路过的学生记录下来,投入忆脉中枢。三日后,全九州的学堂都在讨论一个问题:“如果恶行出于服从命令,责任究竟属于谁?”
有的学生说:“下令的人更坏。”
有的说:“执行的人也不能脱罪。”
最后,一位少年站起来,声音不大却清晰:“我们都可能是他们。如果我们不说,不问,不反抗,我们就是下一个正音司。”
这句话被刻上了第十一城新开设的“思过墙”,与“慎尔出言”遥遥相对。
此时,白砚秋与闻心已行至极南海岛。那里终年雾气弥漫,传说海底埋藏着远古“言冢”??上古文明崩塌前,将所有禁忌之语封存于深海岩窟。守岛渔民世代口耳相传一句箴言:“听者不死,言者不生。”意思是,谁若听见那些话,便会被记忆吞噬;谁若说出,便会立刻化为灰烬。
但他们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