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视我良久,终是点头:“好。我陪你疯这一次。”
当夜,我们在地宫布下七星灯位,以破妄铃为引,白焰灯居中镇守。周雨眠割破指尖,将血滴入灯芯,金银双焰顿时暴涨三尺,照得四壁符文尽数亮起。我则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截乌木??那是当年埋葬亲生父母时,从坟头折下的槐枝,也是我唯一留存的血脉信物。
“天地为证,阴阳为媒。”我低声启咒,“今以双心共誓,破旧律,立新规??不借群愿,不耗童魂,不焚至亲之血。吾等愿以情为桥,以忆为链,重构承愿之道!”
周雨眠跟着诵出《异葬志》副卷中一段禁文:
>“两相知,两相许,两命交缠化一缕;
>不求同生,但求同渡。
>愿火不起于灰烬,而生于心动;
>守夜不始于孤独,而终于共鸣。”
刹那间,整座归尘观剧烈震动。井水喷涌而出,在空中化作一条银龙盘旋飞舞。金银双焰脱离灯体,缠绕我们周身,形成一朵巨大的并蒂莲形光晕。井底传来撕裂般的哀鸣,仿佛有千万亡魂在呐喊、挣扎、哭泣。
“他们在反抗!”周雨眠咬牙坚持,“旧愿之力不愿退让!”
“那就让它看看新的力量!”我仰天长啸,将乌木投入火焰中心。
轰然一声,火莲炸开,光芒直贯云霄。遥远天际,北极星忽明忽暗,竟与灯焰共振起来。紧接着,全国范围内二十四处古葬点同时出现异象:敦煌沙丘下浮现出半掩的青铜椁,湘西吊脚楼里的招魂幡无风自动,川西悬崖上的悬棺集体转向东方……
而在东北雪岭深处,那座已被风雪掩埋的冰殿废墟中,一点微光悄然亮起??是那盏曾熄灭的殉灯,竟重新燃起了幽蓝色的火苗。
更令人震惊的是,全国各地陆续有人莫名苏醒:一个昏迷十年的植物人睁开眼,第一句话是“灯回来了”;一名山村教师梦中写下整篇《守棺录》残章;甚至有殡仪馆员工发现,停尸房里所有尸体的脸,都在同一时刻露出了微笑。
三天后,井水平复,血影消散。石壁上的孩童留言悄然变化:
>“叔叔,谢谢你没让我们变成石头。”
>“姐姐说,她今天哭了,是因为开心。”
>“阿爷梦见妈妈回来了,她们一起包饺子。”
最后一行字迹稚嫩却坚定:
>“我们也想学点灯。”
周雨眠靠在我肩上,脸色苍白却带着笑:“我们成功了。双愿同契不仅稳住了井心,还激活了潜在的共鸣者。他们不是承愿者后代,也没有特殊血脉……但他们心中有愿,有悯,有不甘。”
我抚摸着怀中微温的白焰灯,轻声道:“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进化。不再依赖牺牲,不再迷信血统,而是让每一个愿意守护的人,都能成为光的一部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击声。
不是访客叩门,而是某种规律的节奏??三短,两长,一停顿。这是守棺人之间早已失传的暗语,意思是:“我携愿而来,求一灯指引。”
我与周雨眠对视一眼,缓缓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陌生人。
一位是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手腕上戴着由碎瓷片串成的铃铛;一位是满脸风霜的老猎人,背着一只装满野花的竹篓;最后是个十二岁的盲童,手中捧着一盏用罐头盒自制的煤油灯,火苗虽小,却跳动得异常倔强。
“我们听见了。”女医生说,“那个梦里的童谣。它告诉我们,只要心里还记得谁,就不算真正失去。”
老猎人补充:“我在长白山见过那种水晶棺,也知道有人拿活人试‘共感仪式’。我不想再看人变成傀儡了。”
盲童仰起脸,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先生,我能学摇铃吗?虽然我看不见光,但我听得见声音。我想知道,是不是每个死去的人都有人记得他们。”
我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转身取来两盏备用的小型白焰灯??并非真品,只是依照原型打造的仿制器,内嵌稳定符阵,只能维持微弱愿力感应。但这已足够开启初步连接。
我将灯递给他们:“这不是权力,是责任。每点亮一次,就要承担一份别人的痛苦与执念。你们可能会长期失眠,会突然流泪,会听见不该听见的声音。你们确定要走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