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在这儿干啥?”钱德勒叼着半截烟,眯眼看那堵爬满藤蔓的墙,“开废品回收站?”
“开一家不一样的店。”赵小锤拍拍手中图纸,“不叫‘轻松慢行’,也不叫‘康养生活馆’。就叫‘喘口气’。”
众人愣住。
“意思是?”小林问。
“意思是,”赵小锤转身面向他们,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在这里,没人要求你微笑服务;没人规定每小时必须接待几位客人;没人逼你背诵情感话术。你可以累了就坐,困了就睡,难过了就哭。技师不是情绪供应商,顾客也不是数据指标。我们不做爆款课程,不搞流量营销,只做一件事??让人真实地活着。”
老陈摘下帽子,轻轻放在地上,像是某种仪式。
“我干了三十年按摩,第一次听说这种店。”他说,“但我愿意试试。”
筹备工作迅速展开。伍惠茗负责法律架构和资质申报,小林牵头设计内部动线,阿珍联系本地心理咨询师资源,钱德勒则发挥他混迹市井的优势,拉来了第一批社区支持者。他们拆除原有隔断,保留老厂房的木质横梁和青砖墙,用天然亚麻布帘划分区域,地面铺设软木地板,角落摆放绿植和手写诗句卡片。每一间按摩室都不再叫“VIP尊享房”或“五行能量舱”,而是以城市普通人命名:“张阿姨的客厅”“李师傅的阳台”“小雅的卧室”。
最特别的是,在店铺中央设了一个圆形小舞台,名为“真实之声角”。每天下午四点,任何一位技师或顾客都可以自愿上台,分享一段真实经历??可以是压力,可以是委屈,也可以只是今天吃了一碗热汤面的满足。
赵小锤特意把第一块牌匾挂在入口处,上面写着:
**“欢迎来到喘口气。这里不要完美,只要真实。”**
开业前一天夜里,他独自留在店里调试音响系统。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轻微响动。透过玻璃,他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站在门口,穿着素色长裙,背着一只旧帆布包。
是他多日未见的糖糖。
赵小锤冲出去拉开门,雨水打湿了他的肩膀。
“你怎么来了?公司不是……”
“我请假了。”她笑了笑,眼角仍有疲惫,却多了几分轻松,“正式批下来的,三个月带薪假。但我妈非说我疯了,居然放弃八百亿估值的品牌光环,跑来这种地方。”
“那你为什么来?”
糖糖望着店内暖黄的灯光,轻声说:“因为我梦见这里了。梦里我在台上说了句话,说完之后,第一次睡了个整觉。”
她走进来,脱下雨衣,伸手摸了摸墙上那句标语,指尖微微发颤。
“我能申请成为这里的技师吗?不签独家,不搞IP打造,就按小时计酬,累了随时下班。”
赵小锤看着她,忽然笑了:“你不只是技师。”
“那是什么?”
“你是‘喘口气’的第一个病人。”
糖糖怔住,随即低头笑出了眼泪。
一周后,“喘口气”低调试营业。没有红毯,没有领导剪彩,只有街坊邻居拎着水果和花束前来祝贺。第一位客人是个外卖员,送完单顺路进来,说手腕疼得抬不起来。糖糖亲自接待,全程没说话,只用手法帮他疏通经络,结束后递上一杯姜茶。
临走时,那人红着眼眶说:“十年了,第一次有人问我累不累。”
消息悄然传开。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不是为了网红打卡,而是为了真正地放松一次。有人在“真实之声角”讲述了自己失业半年不敢告诉家人;有母亲含泪说出对孩子的愧疚;也有年轻人坦言正在服用抗抑郁药。
赵小锤恢复了直播,但内容变了。他不再测评高端会所,而是带着镜头走进社区老人家中,教他们如何用毛巾热敷缓解关节痛;他蹲在建筑工地边,给农民工兄弟演示简易肩颈操;他还联合几家公益组织,发起“蓝领疗愈日”,每月为环卫工、快递员提供免费按摩服务。
某次直播中,弹幕突然刷出一条:
>“赵老师,你说我们这些普通人,也能活得体面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