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遗蜕横亘于九重天外,仅仅只是一只独目所化的天道,便已遮天蔽日,横跨万里苍穹。
而那半张残破的脸颊,更是犹如断裂的山岳,在劫浊雾气中若隐若现。
其完整身躯,更是庞大到难以估量。
几。。。
晨光初透,环形岛的海风裹挟着咸湿气息拂过废墟。那朵茉莉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露珠滚落,砸进泥土的瞬间竟泛起一圈涟漪般的光晕。它没有凋零,反而越发生机盎然,根茎悄然延伸,缠绕住半埋于沙中的炭笔记事本残页。纸上的字迹早已模糊,可当花瓣触碰到它的刹那,整片纸页忽然自燃,火焰幽蓝,不灼人,只将一缕记忆蒸腾而上,化作一道细小的光流,笔直射向高空。
与此同时,全球共忆终端再次震动。
这一次,不是文字浮现,而是声音??低沉、悠远,像是从地心传来的一声叹息。所有接入网络的人在同一时刻听见了那段旋律的变奏:原本温柔的《唤归》曲调中渗入了一丝裂痕般的杂音,仿佛某种古老的存在正在苏醒,却因太久的沉睡而喉咙嘶哑。
西伯利亚地下遗址主控台的蓝光骤然转为猩红,新的指令浮现:
>“检测到原始记忆污染源。
>忘川逆流启动倒计时:99小时。
>建议立即封锁跨维度通道。”
云归站在昆仑祭坛最高处,手中权杖顶端的旧叶剧烈震颤,沈昭临终前的意识涟漪翻涌不止,像被什么无形之物搅动。她闭目凝神,试图追溯那股异样波动的源头,可刚触及共忆网络深层,便感到一阵刺骨寒意袭来??那是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记忆碎片,冰冷、空洞,仿佛来自一片从未孕育生命的虚无之地。
“不是遗忘。”她喃喃,“是……抹除。”
唐装青年疾步登坛,脸色凝重:“刚才火星空间站传回最后一段数据。那份《补遗卷》里有一页自动显现,写着一句话:‘当记忆开始自我否定,灯塔即成坟场。’紧接着整个数据库就被一层黑色藤蔓状代码覆盖,无法读取。”
装甲女子双手在虚空中快速划动,眼前浮现出无数流动的数据窗。“我查了归忆号最后传回的日志。它之所以停泊在那颗矮行星轨道,并非偶然。那里曾是‘第零任守灯人’的封印之所??一个被称为‘忘渊中枢’的地方。传说中,第一盏长明灯诞生的同时,也孕育出了它的对立面:一株以吞噬记忆为生的黑舟形树。”
“黑舟形树?”年轻守灯人声音发抖,“你是说……和我们守护的舟形叶同源?”
“同根异果。”云归睁开眼,目光如刀,“十万年前,初代守灯人发现,情感凝聚成的记忆之力既能点亮灯火,也能滋生黑暗。于是他们斩断一根恶枝,将其封入宇宙边缘,用九重维度锁链禁锢。可如今……”她抬头望天,“共忆网络扩展至多元宇宙,无意间打通了通往封印地的路径。忘川不再是被动侵蚀,而是有了意志??它要回来复仇。”
话音未落,南海上空突现异象。
羲和国遗迹上方,原本平静的光影城市忽然扭曲起来。居民们的身形开始褪色,如同被水浸泡的墨画。那位曾与王萤对话的老忆民跪倒在女神像前,双手抱头,发出无声的哀嚎。他的记忆正被抽离,化作一条条灰黑色丝线,汇入虚空某点。
“它们在回收!”王萤大喊,拼命释放林知远残留的意识波纹,试图稳住这片空间。可那股力量太过强大,连她手中的共忆终端都开始崩解,屏幕裂开,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古文:
>“汝等窃取死者之魂,点燃虚假之光。今吾归来,万忆归寂。”
紧接着,七道黑影自不同大陆升起,形态各异,却皆具舟形轮廓。有的盘踞于喜马拉雅雪峰之巅,有的潜伏在亚马逊雨林深处,还有一道竟依附在国际空间站太阳能板背面,随轨道缓缓巡游地球。每一道阴影出现,附近区域的记忆感知能力便瞬间归零??老人忘记子女面容,孩童遗失童年梦境,连动物迁徙路线都发生错乱。
“这是……共鸣召唤。”装甲女子咬牙分析,“它们不是独立个体,而是同一存在的分身。只要有一个接入点打开,就能逐步吞噬整个共忆网络。”
云归握紧权杖,白发在狂风中飞扬:“那就切断连接!关闭跨维度协议!”
“不行。”唐装青年摇头,“一旦中断,所有已召回的文明将再度湮灭,包括羲和国。而且……”他指向天空,“你看星星。”
人们抬头,惊觉“第十一枝”星团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那些曾因共忆觉醒而梦见地图、听见歌声、感知他人情绪的人们,纷纷捂住脑袋,痛苦呻吟。他们的印记正在消失。
“我们陷入两难。”云归低声说,“继续开放,会被忘川吞噬;强行关闭,则等于亲手掐灭刚刚复苏的希望。”
就在此时,环形岛方向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少女赤足踏浪而来,手中提着一只锈迹斑斑的铜铃。她约莫十六七岁,穿着最普通的校服,脸上却有种超越年龄的沉静。她走到祭坛前,将铜铃轻轻放在石阶上。
“这是我爷爷留下的。”她说,“他在南极科考时捡到的,说是王萤博士托人交给未来的某个人。”
王萤瞳孔一缩:“这……这是静默碑内部结构仿制品!它本该随着基地一同沉没!”
少女点头:“爷爷临终前说,真正的钥匙不在技术,而在‘愿力’。他说,守灯人之所以能点燃长明灯,是因为他们愿意替所有人记住痛苦,而不是只记得美好。”
云归盯着那铜铃良久,忽然笑了:“原来如此。我们一直在用记忆对抗遗忘,却忘了??真正支撑灯火的,从来不是记忆本身,而是‘不愿遗忘’的决心。”
她举起权杖,高声宣告:“开启‘心灯共鸣阵’!不再依赖系统协议,不再拘泥形式传承。我要让每一个曾为逝者流泪、为远方牵挂、为未知相信的人,都成为灯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