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銮驾已经上了京城的街,长长的队伍从京城穿过,官道的两旁开着各式各样的店铺,琳琅满目。
妙珠从小到大都是在村子上长大,见过的只有穷山恶水,最多也就是往镇子上跑过几回,可那镇子上瞧着也只那样,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而当初嬷嬷带她进了宫的路上,妙珠正逢母亲离世,一片哀伤,在嬷嬷的怀里头哭得昏天黑地,又哪里有心情看外头的景色。
寻常的宫女就连出宫省亲的机会都没有的,那是女官们才有的恩典。
这是妙珠这么些年,第一回正眼看紫禁城外面的景色。
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
看着也果真是比宫里头有趣得多。
妙珠开始幻想,若是以后她和嬷嬷一道出了宫,在这样的街上一起生活那着实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她前些时日刚过了十六的生辰,再过几年就再过几年。
想到这里,妙珠的眼睛也跟着亮了亮:“卿云姐,外头瞧着,确实还不错的”
难怪呢,难怪她以往也听那些宫女们说想要出宫去。
从前还在司衣司的时候,晚间睡觉前,一个房里头的几个人就时常会说起出宫后的日子,妙珠想要插嘴去一起说话,然而一张嘴,房里头的声音马上就安静了下来,没人理会她,连带着她们自己也不说话了。
她就插了那么一回嘴后,她们就再没说过出宫后的事情了,应当是怕她又来插嘴,干脆提都不提了。
妙珠没再说话了,只是视線一直黏在一旁的街景之上,心里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东西。
一直行至申时,才终于到了地方。
等到了猎场后,皇帝携众人前往草场那处去,观看事先已经准备好的軍事演戏。
待到这一切结束后,秋日的暮色如淡墨般在天际晕染开来,天色不知不觉暗淡。
从草场离开之后,直接赶往了宴席处,开始了晚宴。
宴席处烛火通明恍如白昼,火把的热气将此处得气温也烘托得更高了一些。
陈怀衡坐在高座,两侧稍矮处分别坐着太皇太后与太后。
妙珠侍于一旁为其添酒置菜。
底下的群臣们开始举杯说一些喜庆话,那远道而来的蒙古王公也说着本邦话,再由着鸿胪寺的人转述给陈怀衡听。
这人是俺答汗的亲弟弟,名喀什。
前两年陈怀衡亲领的那场北伐,将俺答骑兵赶出了北疆一带,自那以后,俺答汗归顺大昭,逢年过节皆要上俸。
除此之外,开设马市。
蒙古人可用马匹牛羊换取大昭的币帛粟豆等物。
此为封贡互市,昭天子允许归顺的蒙古部落进行茶马互市,换取生活必需品,可对敌对部落严格封锁。
显然,在现在这等情形下,大昭上有英勇无双的帝王作阵,下又有鹰扬虎视的将军驻防,加之蒙古那边也得了互惠互利的好处,北疆那处短期之内当也不会再有太大动乱。
今日这场军事演戏,又是施枕谦亲自带出来的军队,蒙古的王公看了之后,还敢有什么心思。
又趁着晚宴,他多给帝王说一些吉祥话听,表示他们的归顺臣服之心。
陈怀衡听后,冲着那蒙古来的王公举杯,喀什忙举杯同饮,就这样饮过酒后,他又鼓了鼓掌,唤来了一支西域舞姬,说是给帝王的献礼。
献这么个礼自是藏了私心,若是陈怀衡能沉迷美色不务正业,那是最好,若是不能,那也不打紧,反正礼是送出去了。
这礼献得突然,众人倒还不曾反应过来,歌舞就跟着起了。
西域的舞姬同中原人生得长相大不相同,眉眼深邃,深秋时节,身上却穿得寥寥无几,和中原的习俗不同,那处民风开放,舞女的肚子肩膀雪白白露在外头,笔挺的鼻子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面纱,若有若无,带着别样美感。
那些个底下的大臣们,不顾臉面一些的,自顾自看着,自矜脸面一些的,便低着脑袋喝酒,再性情古板一些的,心中暗骂这蒙古人上不得台面,弄这么些伤风败俗的东西上来。
陈怀衡的视线只是不咸不淡落在那些舞女的身上,瞧不出什么情绪来,仰头闷了杯盏中的酒后,却迟迟等不到旁边人添酒。
他侧首看去,就见那小蠢货盯着那群舞女看入了神。
他轻笑了一声,扭头盯着妙珠,打算看看她什么时候能看到自己。
一直到一曲舞结束,妙珠才终于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视线,一低头,就见陈怀衡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妙珠吓了一跳,也不知陈怀衡看自己多久了,就像做坏事被抓包了,有些羞赧,她做贼心虚,忙给陈怀衡讨好地夹了几筷子菜,想叫他别追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