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晟从外面拾来一堆新的枯草堆,他半蹲在床前,将枯草一层层捋顺。
杂草相互磨着发出窸窣的动静,偶尔蹭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
这种床铺总归是寒酸的,可经过裴晟的手一摆弄,倒显出几分莫名的妥帖来。
沈出莹抱来一堆杂草。屋里没有多一床能睡人的木床,只能将就铺在地上。
两个大男人跟一个女子睡在一屋总归不好,她想了想,照旧把草堆扔在屋外。
这时,灶屋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苏以捂着嘴,脸色发白,踉跄着退出来。
“锅底……”她嘴唇哆嗦着,“一窝头发,湿的,还在动。”
苏以尽力不发出更大的动静,怕惹来什么摆不掉的麻烦,这里太怪了。
沈出莹下巴朝苏以抬了抬:“你手里还攥着锅盖。”
苏以触电般松开手,锅盖“咣啷啷”滚到沈出莹脚步。
裴晟从屋内探出头,让苏以过来。看见裴晟,苏以找到了点主心骨,眼中含泪,亦步亦趋地朝裴晟走过去。
沈出莹弯腰拾起锅盖,往灶屋走去。
锅内确有一团水草似的头发缓缓蠕动,像是要顺着锅沿爬出来。
沈出莹没学过什么让亡灵安息的咒语,思来想去,念了句“阿弥陀佛”,随后将锅盖覆上。
“你睡床。”裴晟对苏以道。
苏以还要推辞,她实在怕极了,虽说还是有那么一点私心想跟裴晟睡在一个屋里,可这也无可厚非,痴情而已。
她正想说什么,却见裴晟转身离开,还顺手把门关上。
“我们就在外面守着。”
苏以紧了紧拳头,也不好说些什么。
大门后,沈出莹翘着腿躺在草床上,见裴晟过来,她故意往中间一横,占了大半位置。
言下之意是床太窄了,挤不下两个人。
草床是她自己铺的,尽管铺的不够平整,高一处低一处,有些硌人。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才不想跟裴晟分享一席之地。
沈出莹:“大人,这地挤得很。”
裴晟:“知道,你委屈委屈不就好了。”
沈出莹手臂往后一支,她转过头,自下而上地望向裴晟:“大人,我可是为了你才进来的。”
裴晟垂眸,静静站在那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沈出莹摇了摇脑袋,表示否定,她空出一只手,立起三根指节:“不够,我要三个人情。”
“可以。”裴晟伸手拍掉她的三个人情。
沈出莹手背轻轻一疼,她缩回手:“你答应地这样爽快,倒显得我趁人之危了。”
“怎么,反悔了?”裴晟。
“嫌自己要的少,往大了说,大人都轻易走不出的东西,谁人进来一圈可是九死一生——”沈出莹刻意将声音拖长。
“你难道没有给自己留后路么?”
裴晟的声音很轻,浮在空中,既不像质问,也不像关切。
沈出莹听了,嘴角仍扬着笑,眼风却斜斜地往旁边一溜:“大人这话说的,这就见外了。”
她不过就是进画前口渴,喝了杯水。又发现手指被什么划伤,不小心往杯盏里滴了滴而已。